尖嘴鳄应摸彩是个人精,凡人精,天生有一种不明道不清的预感。
不知为啥,应摸彩瞧这信使,总觉着不顺眼,预感告诉他,来人有些不对劲,他一根筷子挑藕,专挑眼子,却挑来挑去,竟挑不出一丝一毫破绽来,根据经验,他明白,预感有时也出错,尽管如此,却自始至终,对信使心存戒备。
在江湖上混,多一个心眼儿,总是好的,当瞌充鬼一喊,来人是柳三哥时,应摸彩反应奇快,声响手起,左手一翻,多了一柄匕首,一声不吭,咬牙切齿,冷不丁儿,向南不倒的后背,狠狠扎落。
他是个左撇子,左手的牛耳尖刀,使得滚瓜烂熟,准、狠、刁、快,刀刀不落空,这招叫“一招挑心”,自创、阴毒、出其不意,多少成名立万的江湖好佬,吃了这招,从此就再也起不来了,倒在这柄牛耳尖刀下的人,已有二十九人,若加上今儿这个柳三哥,正好凑个三十的整数,嘿嘿,柳三哥呀柳三哥,你也有今朝呀。
想当初,长江七鳄为武汉分舵的掌门人,是何等的光鲜威风,三年前,暮春三月的一天,七鳄将老龙头骗到九江浔阳楼喝酒,酒非好酒,暗藏杀机,长江七鳄蓄谋已久,要做掉老龙头,夺下三十六条水道总舵的宝座,今儿机会来了,席间,谈笑晏晏间,突然,七鳄亮出底牌,翻脸逼宫,老龙头勃然大怒,双方大打出手,终因寡不敌众,老龙头折了两名保镖,身中七刀,被逼在浔阳楼一角,气息奄奄之际,身影一闪,竟冒出了个后生,其人单人独剑,剑气纵横,将长江七鳄打下了浔阳楼头,生生救了老龙头一命。这个后生,就是千变万化柳三哥。之后,老龙头率众反扑,武汉分舵易主,长江七鳄,五鳄被诛,家产抄没,妻离子散,只剩了老大鬼头鳄曹阿元与自己,从此两人隐姓埋名,形单影只,提心吊胆,四处逃亡,惶惶不可终日。
五鳄是老龙头带人杀的,这笔账,却该算在柳三哥头上!若没有柳三哥多管闲事,哪来老龙头的秋后算账。
尖嘴鳄应摸彩心心念念的仇人是千变万化柳三哥,当瞌充鬼喊信使是柳三哥时,立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杀气从应摸彩心头,“噌”地蹿起,他左手的匕首,饱含着刻骨铭心的深仇大恨,狠狠扎了下去。
其余的捕快兵勇保镖,动得就没那么快了,先是吃了一惊,似乎有些茫然,有些迟疑,手握钢刀,顿了一顿,南不倒的反应,似乎比他们还不如,看模样,好像连瞌充鬼的叫声,也没听到,依旧低着头,想着心事,走自己的路,让你去喊。
众人听,如今,柳三哥气血两亏,武功大不如前,大约,人死期到了,就会摆出一股死相,所以,本不该死的人,才会死。
错,南不倒耳清目明,气沉丹田,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却又抱元守一,不惊不乍。
她目视前方,盯着驿站,似乎急于要去送信交差,她的耳朵,却如狡兔般竖着,捕捉聆听身边每一个细微的响动,甚至连身边每个人呼吸的轻重缓急,都听得一清二楚,其实,她此刻正处于临战搏杀前的最佳状态。
当背后的匕首,刺破空气,挟着一股暴戾之气,袭向后背,刀尖将及未及之际,倏然,南不倒身形一晃,已躲过匕首,应摸彩一击刺空,招式用老了,无法变招,收势不及,向前一个踉跄,他右手却依旧抓着马缰不放,眨眼间,南不倒向右跨出一步,窜到应摸彩右侧,右手立掌为刀,向应摸彩握缰绳的臂骤然切落,干净利索,顺势而为,掌缘真气凝聚,咔嚓一声,应摸彩右腕骨折,手臂挂落,撒开手中缰绳,南不倒伸手一捞,抓在掌中,左腿一式无影腿,脚尖踢向应摸彩心脉,亏得应摸彩见机得快,避开飞腿,一个就地十八滚,捧着断臂,滚了开去。
南不倒在骏马臀上拍了一掌,喝道:“快跑。”
大黑纵身一跃,将马前两名兵勇撞倒在地,南不倒手握缰绳,飞身而起,飘然落在马鞍上,那马呜溜溜一声长嘶,蹄声哒哒,如风驰电掣般消失在黑夜中。
应摸彩从地上起来,捧着断臂,对兵勇道:“快,派人通知上沙驻军、捕快,调派骑兵,捉拿逃犯柳三哥。”
“是。”一名兵勇飞跑着去上沙营盘搬兵。
应摸彩对另一名兵勇道:“快,放信鸽通知前方丹徒驿站,在官道上设置鹿角,配置弓箭手,见深夜独骑狂奔者,待到近前,不问情由,乱箭射死。”
“遵命。”另一名兵勇跑进上沙驿站,去放信鸽。
应摸彩对水道保镖道:“快去通知贵帮兄弟,在南下路关卡上,见深夜独骑狂奔者,乱箭射死。”
保镖道:“这合适么?”
水道毕竟不是黑道,在道上混,有讲究。
应摸彩道:“丫的,到了跟前,他不死,你死,这才合适,是吗?!完犊子!”
保镖一拍脑袋,道:“嘿,爷的是。”转身飞奔上沙镇,去放信鸽。
应摸彩对身边一兵勇,咬耳低语,那兵勇是一窝狼的人,连连点头,即刻转身,去镇上一窝狼窝点报信。
一阵忙活后,应摸彩松了口气,抬眼看见身旁的瞌充鬼,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他娘的,你子的羊癫疯,好发不发,偏偏在要紧关头发,要是你不发病,叫得早一点,柳三哥就没个跑。”
瞌充鬼惊讶道:“啥,刚才我发羊癫疯了?”
应摸彩骂道:“你问问大伙儿,发了没有,还嘴犟,再犟,撕了你的逼嘴。”
有保镖道:“哥,发了,发的可凶啦,还以为你要走了呢,你摸摸,嘴上人中,都掐出血来啦,死掐不醒。”
瞌充鬼摸摸人中,手上黏乎乎,沾了一手血,看了看,道:“咦,真发啦!哎呀,肯定是柳三哥做了手脚,我先是腿一麻,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后来脑袋瓜子嗡一下,就啥也不知道了。”
应摸彩问:“你咋知道他是柳三哥呢?”
瞌充鬼道:“我爱马,对马有点研究,那马叫大黑,眼角上各有一道黄色毛发,叫飞毛,只有千里马才有,马是昆仑追风黑骏马,人就是千变万化柳三哥。”
应摸彩道:“不一定,柳三哥个子高挑,刚才那信使,是中等身材,柳三哥易容术再高,也不能改变身高!”
瞌充鬼一愣,道:“咦,长官言之有理,会不会是他徒弟同花顺子?”
应摸彩道:“不可能,同花顺子那点功夫,不可能一招折了老子一臂。”
“那会是谁呢?”
应摸彩呐呐道:“大概是南不倒,或者是丁飘蓬。”
瞌充鬼叹口气,道:“长官,啥也没用啦,不过,若是鹿角不打开,动起手来,我看咱这一帮人,有点悬。”
“悬,悬个屁!”
瞌充鬼道:“除了同花顺子,咱们能拿翻,若碰上南不倒或者丁飘蓬,咱们全得挂。”
应摸彩正想破口大骂,转而一想,确是这么个理,摇摇头,不作声了。
瞌充鬼道:“长官,你的手臂伤得不轻,啥也别管啦,快治伤去。”
应摸彩这才记起,手里捧着断臂呢,看了看,腕上的一截白骨,已刺破皮肉,露出骨尖来,伤口红肿,鲜血渗流,惊道:“哇,他娘的,你不,没啥,一,还真疼,一下一下,扎心疼。”
几个兵勇忙上前,扶着应摸彩,去镇上找郎中治伤。
南不倒心急如焚,跃马狂奔,在上沙驿站耽搁了好一阵子,得把耽搁的时间追回来,若在道上再遇上一两个路障,今晚能不能到杭州,就不好啦。
如今三哥病病歪歪,面对强敌环伺,险不可测,我赶到他身边越快,他就越安全。
官道宽阔平坦,便于策马狂奔,若无阻碍,今夜大黑定能赶到杭州若是走路,歪曲崎岖,大黑无法肆意飞奔,并且,如今已惊动了一窝狼与水道的人,若在路上设置路障或陷阱,那比走官道更险,弄不好,人与马都得挂。
南不倒决定走官道,官道的凶险是明的,路的凶险是暗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南不倒明白,上沙驿站的守军,会飞鸽传书给下一个丹徒驿站,大黑跑得再快,也没信鸽飞得快,丹徒驿站接到书信,定会通知地方守军,在官道上设置鹿角,配置弓箭手,要过路障有点难,相信自己能过得了,却保不住大黑会不会中箭,大黑一旦中箭,我今夜就到不了杭州,只有,人与马都安然,才能如愿以偿。
唯一的希望,就是信鸽带给丹徒驿站的信掉了。不过,这种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
南不倒运气特别好,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还真让她碰上啦。
三十里路,大黑盏茶时分,就飞驰了过去,当南不倒骑着快马,掠过官道上丹徒驿站路牌时,竟然空无一人,她一颗心儿别别乱跳,有喜有惊。
喜的是:也许,信鸽的书信,丹徒驿站还真没收到,飞在空中的信鸽,会不会突然想起了相好,趁着夜色去会相好了呢?人有开差的时候,信鸽难免也会有,再,信鸽也有七情六欲,到时候去相好窝里聚聚,也是鸽之常情。
惊的是:会不会是个阴谋?那些兵勇,在官道上挖个坑,等着我去跳呢?也许,在路旁的树林子里埋伏着弓箭手,待我靠近,一声令下,万箭齐发?或者,在暗簇簇的路上,布一张网绳极细的网,像“全打网”般,当我疾驰而过时,“全打网”从天而降,将我连人带马,一网打尽哟?
一念及此,南不倒就不敢走官道啦,路边有一道水沟,沟旁是成熟待割的苞米地,她策马越过水沟,跳到苞米地里,顺着苞米地垄沟,跑了约两里来地,道不好走,马只能碎步慢跑,苞米叶子噼噼啪啪打在马上身上,贼硌人,根本跑不利索,抬眼看看官道,道上阒无一人,也不像有伏兵,慎重起见,再跑了里把路,重新回到官道上,策马飞奔而去。
一路上,竟再没遇上一道关卡,天蒙蒙亮,南不倒顺利抵达南庄兜,下一站便是杭州武林门。
啊杭州,到了,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顺利得简直让南不倒不敢置信,她看看路牌上写着的黑漆大字:南庄兜驿站,下一站杭州驿站。
跳下马,伸手在路牌的柱子上拍了两掌,拍得手掌隐隐生疼,才信,没做梦,真到了。
其实,当晚兵勇放的信鸽,没去会相好,它将信如期带到了丹徒驿站,只是丹徒驿站接收信鸽的哥出了点差子,那晚,朋友成婚,多喝了两杯,深夜当值,人就蔫啦,眼皮发涩,上眼皮与下眼皮好得来撑不开,就趴在桌上打个盹,打个盹会精神点,不料,这一打盹,却睡得像死猪,嘴角流涎,呼噜山响,信鸽到了哥窗口,咕噜咕噜穷叫唤,没叫醒,叫了一阵子,乏了,也恼了,管自钻进鸽窝,去睡了。因此,这官道上,当夜河清海晏,一路太平。
天蒙蒙亮,南庄兜的官道旁是成片的树林子,南不倒进入树林,拣个林木茂密所在,将大黑拴在树上,脱下邮传信使这套行头,胡乱团作一团,扔进灌丛,从包袱中取出衣裤鞋帽,穿戴整齐,林内空气清新,秋虫唧唧,南不倒伸个懒腰,忽听得树林里,隐约传来呼叫声:“救命啊,救命啊。”
南不倒一愣,怎么办?救不救?
如今,我自顾不暇,三哥命悬一线,是生是死不得而知,正等着我去救呢,有些事,沾上了,想甩脱就难啦,这事儿,能不插手,最好别插手。
“救命啊,救命啊。”是个女人的呼声,声音凄厉,揪人心肺。
一条汉子喝道:“闭嘴!再叫,两个一堆儿做了。”
女人道:“我不叫,我不叫,求求你,放过我俩。”
哟,两条人命,不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不救,会内疚一辈子。救完人,马上就走,也不在乎一时半刻了,再,有福不忙,无福再忙也是白搭。这么一想,南不倒身形一晃,悄然掠向呼救处的林子。
林子里,有条路,路旁荒地停着一辆驴车,路旁拴着两匹马,两条行凶汉子,一人是毒眼狼老六,脚下踩着一名后生胸脯,手中的单刀,指着后生鼻尖,那后生脸色刷白,瑟瑟发抖,已吓得魂不附体另一人满脸络腮胡须,揪着一个姑娘衣领,贴靠在驴车上,一柄尖刀架在姑娘脖子上,那姑娘睁着双大眼睛,苦苦哀求,看那姑娘,面色黑红,却有几分面熟。
看来,两名杀手均是阴山一窝狼的人。
姑娘会是谁呢?穿着粗布衣衫,村姑打扮,南不倒怎么想,也记不起来,也许,曾给她看过病。
那后生,也有几分面善,唇上留着些胡须,只是记不起是谁了。南不倒看过的病人太多,要一一记起,记性再好,也难。
络腮胡问:“想死想活?”
村姑道:“想活。”
络腮胡道:“想活就真话,爷最恨撒谎。”
村姑连连点头,道:“好,我,真话。”
“若有一句假话,就做了你。”
村姑道:“若了真话,求爷放了我俩。”
络腮胡道:“你自顾不暇,还想管姘头?”
村姑道:“若爷要杀他,求爷把我俩全杀啦。”
络腮胡须道:“哇,老子今儿才知道情为何物了。如果,老子今儿只杀一人,你俩谁愿去死?”
村姑想也不想,抢答道:“我。”
南不倒伏在草丛中,听了,情为之一动。
络腮胡笑道:“老六,问问白脸,看他怎么。”
毒眼狼用刀面儿,拍拍后生脸颊,问:“喂,子,老子问你,你俩只能一个活着,愿死愿活?”
后生结巴道:“我,我,没法。”
毒眼狼扬起单刀,作势欲砍,道:“既然你愿死,老子就成全你。”
后生道:“慢,别砍,我,我愿活。”
络腮胡哈哈大笑,对村姑道:“听听,负心郎些啥?”
村姑道:“他胆儿,吓糊涂了。”
络腮胡道:“心碎了。”
村姑叹口气,悠悠啼泣,道:“回头想想,还是老龙头好啊,若是换了老龙头,定会为我去死,他是条汉子。可我,却为了救这个冤家,按爷的吩咐,用骨淘空春药,害死了老龙头,我真贱,是个贱女人。”
啊,南不倒倒吸了口冷气,是村姑害死了老龙头?怎么可能!村姑根本就近不了老龙头的身,看来,又像是真的。
南不倒在草木灌丛的掩饰下,悄悄向络腮胡靠近。
络腮胡道:“骨淘空这味药,乃无色无味的晶体,每天只须喝些须,便会上瘾,是九尾妖狐崔玉根据古方研制而成,老龙头喝了约有半年,终于精骨淘空,去见阎王啦,嘿,临终还抬举柳三哥背个黑锅,这倒是没想到的,求之不得啊,好,一箭双雕,好极。”
村姑道:“别忘了,若没有我,就不会有今儿的局面,看在贱女这份功劳上,爷,你也得放了我俩。”
络腮胡道:“如今,柳三哥成了杀死老龙头的凶犯,好好的,你跑啥?你该待在水道,为本帮通风报信才是,未经本帮同意,不得离开水道,这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葛姣姣,好好的,为啥要私奔?”
南不倒这才明白:原来,村姑是老龙头七姨太葛姣姣所扮,葛姣姣肤色白净细嫩,吹弹得破,平时,珠翠满头,身着绫罗绸缎,宛如凌波仙子,如今易了容,面色黑红,荆钗布裙,整个儿成了个村姑,也难怪南不倒一时难以辨认了。
那络腮胡是谁所扮呢?南不倒记性好,听络腮胡话声音,也熟,只是记不起是谁了,肯定曾谋过一面,江湖上,见的人多了,只要见过一面,对方不易容,南不倒总能记起个大概来。
显见得葛姣姣易容了,不过,易得还是不到家,故觉着面熟弄不好,后生也是易容后的熟人这个络腮胡易容是到家了,可话的声音没变,南不倒坚信,此人至少曾见过一面。
世上易容到家的,只有三哥,三哥能改变长相模样,也能改变话的方言与语音,甚至,能将对象的习惯动作、口头禅,模仿得维妙维肖,故要认出三哥的本来面目,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要旁人,面对易容后的三哥,即便连南不倒也会认错。
世上只有一人,能凭语音识别功能,认出三哥来,那就是京城捕头瘦猴侯朋。
看来,在这起追杀案中,毒眼狼老六,只是个帮手,络腮胡才是主角,扮得根本认不出本来面目,阴山一窝狼的几个头头,南不倒几乎个个见过,也许,络腮胡是新近加入阴山的黑帮大佬。
面对络腮胡的咄咄逼问,葛姣姣道:“水道不能待了。”
“为什么?”
“有人怀疑我投毒杀了老龙头。”
“不可能!谁?”
葛姣姣道:“龙头龙东海。”
“就那个不点儿?”
葛姣姣道:“是,鬼精鬼精的,水道那帮人,就数他精。”
络腮胡道:“他问你啥了?”
葛姣姣道:“半月前,龙头来看我,劝我,爷爷去世了,要我节哀顺变,还给我送了些时鲜水果,问爷爷平时爱吃些啥,临终前几天,有啥异样,最近,都用了哪些滋补身子的汤药,从哪儿进的货,是谁去购买的,谁煎的药,问得那叫个细。我耐着性子,一一回复了。你,这哪像是在看望安慰我,简直跟审问差不多,好像老龙头的死,是我害的。”
“这子疑心病十足,问就问,好歹有柳三哥在前头给你顶包呢,怕啥,你跑啥呀?”
葛姣姣道:“爷,听我,别急呀。一天,我有事外出,龙头进入我房间,里里外外翻查了一遍,凡翻动过的物件均按原样复位,粗看,还真看不出有人翻动过了,还好,我多留了个心眼,在每个抽屉箱笼内,物件第一层的左上角,沾上寸把长的一根头发丝,回房一检查,头发丝没了,知道有人动过了,就问丫环,丫环死活不肯,后来我急眼了,动了家法,丫环打熬不过,招供,是龙头在我房里翻查了一遍,临走时,关照我不准,如了,要找个又聋又哑的老头,将我卖了。听了丫环的招供,我想,若再待下去,凶多吉少,这才跑啦。”
络腮胡道:“药的事,你对谁过?”
“我,我没,……”
络腮胡厉声问:“,对谁过?”
突然,葛姣姣话锋一转道:“我只对一个人过。”
“啊,对谁?快!”络腮胡须急红了眼。
葛姣姣道:“我,我只对军师王算盘过。”
“啊,你不想活啦你了骨淘空?”
葛姣姣道:“哪能呢,我只是,老龙头在临死前的一天,曾对我,觉得近来头晕气短,怀疑吃的食物里有猫腻。”
“你为啥要这么?觉得还不够乱是!”
葛姣姣道:“因为,龙头心里觉得食物里有猫腻,我索性把他想的了出来,骨淘空的药,只字未提。”
络腮胡道:“阴司鬼王算盘怎么?”
葛姣姣道:“王算盘问,七姨太,此话你可曾对别人过?我,没有。王算盘道,那就好,我会派人暗中侦查,千万记住,不可对任何人提及此事,若张扬开去,真有人在食物中下毒,那人一跑,就不好查啦若无人下毒,也免得人人自危,得罪好人。水道这碗饭不好端啊,皇亲国戚,盘根错节,稍有不慎,一语不当,就会惹祸上身。”
络腮胡骂道:“王算盘还些啥?”
“就这些。”
络腮胡道:“你这一跑,人家就会将投毒怀疑到你头上,你这是咎由自取,懂不懂?”
葛姣姣道:“不跑,别人也用怪怪的眼神看我,跑不跑,是一回事。”
络腮胡道:“当初,老子是怎么跟你的?”
葛姣姣道:“此事绝密,不可外泄。”
络腮胡道:“你为什么透露口风?”
葛姣姣道:“我没透露口风,爷交办的事,只字未提。下人中已有人在悄悄议论,想必王算盘有所耳闻,如今,王算盘是龙长江的红人,我干脆先跟他破此事,或许还能推个一清二白。”
络腮胡咬牙切齿,挥舞匕首,恨声道:“得,葛姣姣,如今,你麻烦缠身,已成无用废物,老子送你上路。”
葛姣姣吓得面色刷白,道:“不,爷,不不……”
络腮胡握着尖刀的手背青筋一绽,向葛姣姣脖子上切落,忽听得背后有人道:“别动,动一动,要你命。”
络腮胡觉着脊梁骨一凉,猝然,背后已顶着一柄剑尖,剑尖刺破衣裳,切破皮肤,一道冰凉的血,从脊梁骨的凹沟里,凉嗖嗖流下,流到腰带处,向两旁渗流,剑尖一动不动顶着后脊梁,一股冰凉的杀气,瞬间扩散,直透心底。
只要背后偷袭者腕子轻轻一送,老子就一命归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