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貌似能感受到他们的心情,雨幕像一帘瀑布,在法兰吉的面庞上轰然划过。当要塞的士兵们把村民们的尸体抬出来时,她忽然感到一阵恐慌,村民们早已经被裹上一层洁白的素布,瓢泼大雨落在上面,勾勒出他们已经略微溃烂的面孔。
“下葬吧”
戴拉曼队长一声令下,士兵们将尸体放置进墓坑,然后填满泥土,他们的动作很快,顷刻间死去的村民们就搬进了他们的新家,密密麻麻的小坟堆立在那里。
直到短暂的葬礼结束,热娜依然没有从马车里爬出来,法兰吉回望,只见她依然侧着身子躺在车里,一直面无表情得啃咬自己的手指甲。
“去和你们的亲人们告个别吧”戴拉曼队长告诉他们:“给你们半个小时时间,半个小时后我们准时回要塞”说完他带着那些帮忙的士兵去车里避雨,喝一点烈酒暖身子。
村里的木匠生前很喜欢吃猪肥肉,他的女儿米妮在赤翎要塞的厨房讨了一小块肥猪肉,轻轻放在了他父亲的坟墓上。那个圆脸的,名叫弥兰的男孩拿了一囊酒,洒在他父亲的坟头:“爸爸,你从前说我太小不让我喝酒,现在你可管不了我啦”他撒了半囊酒,自己喝了半囊,顷刻间酩酊大醉,打着转倒在了他父亲的坟堆上。
更多的人像法兰吉一样,跪在亲人们的墓前,口中喃喃自语。她跪在哑女的坟前,满腹言语却无从说起,哑女死了,她的孩子却不见了踪影,她的丈夫则和其他几个男人结伴参加佣兵,在外打仗,不知何时能归家,她不禁思索,当他们回家看到村子变成一堆堆浅浅的坟墓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最后的时刻很快过去,驾车的士兵们甩起马鞭,活着的人和死了的人从此阴阳相隔。
“孩子们,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戴拉曼问道。
男孩子们围城一团:“大人,我们决定了,要加入要塞守军,成为一名士兵”奥罕斩钉截铁得说道,他一脸严肃。
“成为士兵不是随便说说的事,空有一腔热血并不能让你成为一名合格的彩石军士兵”戴拉曼队长直接浇了他一盆冷水。
“我的儿子和你们聊了挺久,他说你们成为士兵的愿望是能不被人欺负,能保护自己的家人”
议论声纷纷,就连法兰吉也疑惑道:“您的儿子?”
“是的,就是那个和你们用双尖长矛对打的胖士兵”他转头对男孩们说:“如果你们要成为一名士兵,就必须听从长官的命令,驻扎在赤翎要塞的这只军队是将军大人的王牌军,名为彩石军,十年之内你们断无希望加入彩石军,你们只能从最底层做起,在沙漠的边境驻守”
“我们可以的”奥罕兴奋得站起来,脑袋撞到马车顶,他痛呼一声接着说道:“我和兄弟们一起去,妹妹们也随我们一起去,我们永远在一起”
“胡闹,你们以为当兵是过家家,还能带亲属上任?这是条很艰难的路,你们遭此大劫,脑袋还不是很清楚,等想清楚再来找我”戴拉曼队长喝骂道,他扭过身子,在马车里沉沉睡去。
要塞旁边有一个小村庄,村庄专为要塞而生。葬礼结束回到要塞的第二天,六个女孩就被送到了这里,法兰吉被分到了一户养羊家里,她每天都要放羊挤奶,再把羊奶做成奶酪和奶糕送到要塞里。这份工作她很喜欢。米妮的命最好,裁缝夫妇没有子女,直接把她收养了。
法兰吉站在要塞巨大的城门口,遥望上面飘扬的五色彩石旗帜,身边的热娜依旧是无精打采的样子,经过几个月的修养,她的状况看起来好多了,虽仍然不爱说话,但至少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对周围的状况会有一丝反应。今天她们俩推着一辆独轮小车,为要塞送鲜羊奶,鲜羊奶隔两天一送,专门供应军官们。
要塞大门上的士兵对她摆摆手,侧门应声而起。“热娜,我们进去吧”。热娜听着她的话,噘起嘴,愣着脑袋慢慢跟上。要塞还是那副老样子,校场区每天都是尘土飞扬,她今天走的是生活区的侧门,这里会安静许多。
厨房修在避水的高处,坡很陡峭,法兰吉推着送奶车有点吃力,她猜测要塞起初是以青壮年男人的力气为基础修建的,没曾想会有女孩出这种苦力气。
“热娜,来帮帮我”
法兰吉崭新的亲人,崭新的姐姐耷拉着脑袋,握住一边的扶手。“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使劲哦,听清楚了吗”她话音未落,热娜就使上了劲,推车摇摇晃晃,眼看就要侧翻在地,她尖叫一声,却看到一双大手扶住了推车,大手的主人带着皮手套,手掌里缝着丝扣,这是一名士兵的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