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吧,正好我也有事要同爷说。”
“是。”
进了屋子就见他坐在右次间里看着账本,辞颜脚步轻,到也没打扰到他。就这么仔仔细细的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钱喻礼,辞颜忽然觉着有些不真实。
做“夫妻”也快一年了,不得不说,这位夫君大人做儿子没的说,孝顺却不愚昧;做丈夫也没的说,对待妻妾也雨露均沾的,哪怕是重病的刘氏,三五日里也会去看上一回,安慰几句,另两位姨娘处,一月里也会去个一两次,以示关心;做父亲对四个女儿虽没那么亲昵,却也不分彼此,每次送的东西都一式四份从不偏心。
看着他翻书的模样,辞颜有些被他的认真所吸引了,忍不住的在想,若是能只守着他这么无忧无虑的过,倒也是件好事儿。
“夫人可看够了?”正看着呢,就被他一句话把美好愿景给打破了,辞颜如同被抓包的小贼般感到害羞,脸颊微红但转念一想,都是“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害羞的?于是正了正衣冠走上前去说道,“爷,待会儿再看吧,外间可以摆饭了。”
“嗯。”其实钱喻礼从她进门来就听到动静了,得知她去了吴氏的院子里,心里也大致有谱儿她去做什么,对于她这样“识时务”的态度还是很认可的,谁知她进来之后就远远站定的看着自己,陷入了沉思,心里又不由的想,这又是怎么了?才有了刚才这一幕。
玲珑手脚快,连带着她教出来的丫头们也灵活的很,只他二人洗手略净了面之后,桌上的饭食就摆好了,知道主家有话要说,也不站在里屋伺候,将挂在门口的竹帘放下,就在石阶下候着,既给了二人单独的空间,也听得到里间的吩咐。
一桌子的菜,荤素搭配十分妥当,厨娘每次见端回去的盘子,只看看分量就晓得二人爱吃什么,因而今天准备的大多是两人喜欢的,又温了壶上好的桃花醉,味道甜香却也浑厚。
辞颜习惯了先给喻礼布菜,“这厨娘倒是好心思,备的都是爷爱吃的,您尝尝这个鸡,似乎比之前要更香些呢。”说罢就用筷子捻起一份放到他碗里,“坐下吧,一起吃,不用给我布菜了。”“好。”
待辞颜落座之后,钱喻礼拿起一旁的酒壶倒了两杯,然后开口问道,“去嫂嫂房里了?”
“嗯。”
“可是为着芸姐儿的事?”
“嗯。”
“你就没有其他话要和我说?只会嗯?”钱喻礼有些烦躁,温顺谦和是好,但一味的只会嗯嗯却让人心烦。辞颜撇撇嘴,这位爷可真是难伺候,“自然有话说。”
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酒倒是好入口,就是没吃东西胃里有些烧的慌,但酒壮怂人胆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一杯酒下肚,辞颜才鼓起勇气来说,“昨儿晚上爷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在心里了,我知道你对我们母女的好,也知道你想让我去照顾芸姐儿的缘由,我虽没长七窍玲珑心,但也不蠢笨,这点事情还是看得出来的。”
钱喻礼静静的听到她说,“可我看出来了又怎样?我心里不愿。自打我来……我生下茜姐儿后,这人世就变了个样,以前还能肆意的过日子,如今都只能谨慎再谨慎。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却不得不接受这样的自己。”
这话在他听来,理解成了辞颜未给家里添一男丁,自然的母亲脸色不会太好,约摸着下人们也多有闲话吧。
“其实,你不必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的,待琥珀生了孩子,若是你愿意,记你名下就是了。由你来养,我也放心。”钱喻礼给出自己的想法,在他看来,辞颜有了名正言顺的儿子,她在家里也能过得舒服些,琥珀不过是个姨娘,又是丫鬟出身,想来也教不好孩子吧。
辞颜瞪大眼睛看着他,说的什么混账话,这样一来她不就成了分离人家母子的恶婆娘?不要不要!“我不愿,爷,我不愿意。”
钱喻礼蹙眉,瞧着她一杯又一杯的给自己灌酒,心下不耐烦的去压她的酒杯,“少喝些。”辞颜苦涩一笑,“我连喝醉的权利也没有了?”说罢又饮一杯。
见此场面,他也不劝了,只管让她喝,反正这酒醉人快的很,不用多久,估计她也就倒了。果不其然,酒好入口的下场就是等反应过来自己喝了几杯的时候,人已经飘飘欲仙了。趁着醉意,辞颜把好些个平日里压在心底的话都说了个一干二净。
一开始是抱怨自己的身世,再后来就说起他的后院,紧接着又表达自己养育孩儿的辛苦,钱喻礼听的是零零碎碎,但大概的意思都明白了。
说到底,她是觉着不自由但却不敢自由,想独占后院又不负大妇的责任,既喜欢女儿乖巧聪明,也希望能有个儿子傍身,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钱喻礼强大的脑补能力和辞颜东一句西一句的醉话之后,二人顺利的滚了个床单,并且约法三章。
第一,芸姐儿归她照顾,但家事还是太太来管。
第二,同意她能在外立个产业,不用太大,她自负盈亏就是,不为别的,就是不想做个纯粹的后院女人罢了。
第三,钱喻礼的妻妾问题还是由太太继续处理,包括她们的孩儿们,以后也不会加塞到辞颜这里来要她行大妇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