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顾涛会有什么样的判决,但我想,他心中应该跟米菲儿是一样的,死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回到家,舒歌已经做好晚饭,都是我爱吃的。我询问他的意见。他并未第一时间说话。
“我可以不要民事赔偿,但是谅解书不能出!”舒歌最终给了我个答案,“原因,我不想解释,况且你也不会让我给他们出谅解书是不是?”
我耸耸肩,不知该如何回答舒歌的话。说实话,我很矛盾,但最终还是不想原谅占了上风。
“舒歌,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在舒歌给我夹了一块锅包肉后,我冷不丁的开口。我不想说爱,是因为爱这个字太沉重。
“怎么说呢……”舒歌面对我的问题,先是有片刻的迟疑,“你还记得你那个时候经常走的那条路吗?就是经常走的大学小路?其实我当时很好奇,为什么你每天都会在那个时间出现,而且你看上去并不像是大学生……”
我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原来我和舒歌最开始都是因为好奇,才对彼此印象深刻。
“然后呢,我去花店打工,又遇到你!”顾涛将筷子放下,然后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我觉得挺有缘,那时候觉得你还挺幸福的,顾涛对你很好。当时我也在追求涟漪,就想如果我也成功了,一定要让她像你一样幸福!”
说到宋涟漪,舒歌有片刻的迟疑。我想在他的心里,这个女孩子的身影是永远都不会被抹去,那是属于他初恋青春的回忆,不论是痛还是幸福,他都要承受。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涟漪应该也是幸福的!”舒歌继续自己的话,“不过我猜那只是心理上的满足!我承认自己不够了解她,我以为这样对她来说就足够,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她还需要物质……”
舒歌给我倒了杯水,忽然摇了摇头,“扯远了,说说我对你感觉吧!”
我一脸期待的看着舒歌,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谈心,说他的感觉。之前,在我们交往过程中,永远都是我是说客,他是倾听者。
“在画廊遇到你,我整个人都有点蒙!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在完全没有联系,生活圈子没有交集的情况下,想要在不同的时间遇到一个相同的人有多难!”
舒歌说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再后来,招聘会上的相遇,我就有点相信命运,但那个时候我并未对你有太多想法。可当我知道你家庭不幸之后,突然有一种很想关心你,帮你分担的想法……我曾偷偷找刘红了解你的过往,知道你生活的不开心。但你面对这样生活的时候,还能抽时间去自闭症儿童关爱中心,我不能说你很有爱心,也不能说你真的坚强,可那个时候,你心里至少还有别人,并未完全陷入到自己的生活中,看似很容易做到的事情,真做起来,并不容易!”
“那你对我根本不是喜欢呀!这根本就是同情心好不好?!”我佯装不满的放下筷子,气呼呼的瞪了舒歌一眼。
“不是呀!我也没说我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你了呀!”舒歌也着急了,急忙解释,“我真喜欢上你,是那次画廊失火。面对宋涟漪,你没抽身离开,你帮我一起度过心结,让我走出感情的困局,如果我不走出来,我不知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再次喜欢别人;画廊出事后,我曾迷茫,因为上面有我全部的心血,这个时候是你替我出谋划策,让我建了星星之家,可能是很小的一件事情,也许你都不在意……”
舒歌说到这里,猛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后来,在你生活已经很混乱的时候,你还抽时间出来帮我弄星星之家!”舒歌说到这里,又给我夹了一块肉,“这些都是小事,也许在大家生活都好的时候,大家都会不经意做这些事儿。可在同样在困难阶段,还能想到这些,说明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实话,我不觉得自己有舒歌说的那么好,“其实我没你说的那么好了!”
“我又没说你多好!”面对我的话,舒歌很不给面子的回了我一句,“你呀!毛病也很多,比如心软,做什么事喜欢别人替你拿主意,犹豫不决,总是惹麻烦……”
舒歌煞有其事的数起手指头,极其认真的细数我的缺点。
“那你还喜欢我……”我表示抗议,本想说那你还爱上我,可到底还没将那话说出口。
“这些毛病嘛,我会一点点的改造你!”舒歌摊了摊手,“你还不是那么无药可救,至少最后这几件事情做的不错!张妍,想要拒绝一个人,是可以有很多理由的,但真心喜欢上一个人,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个理由,就是这个人心中有爱,有你!”
说着,舒歌站起身走到我身旁,给了个拥抱。
“第一次将你拥抱的那天,嗅到你头发散发出淡淡青草香的那一天,我已经预感到并认你就是我的心上人。如果你非要我说出一个原因,我也不明白你有什么地方吸引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这么舍命地爱你,但有一点那毋庸置疑,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也有我的位置!”
我哭了,真的哭了。不是因为想到之前的委屈,也不是因为今天得到顾涛结局的感到激动。
只为舒歌这几句话。有人说爱就好像是珠宝,给人一种慑人心魄的光彩,但只有那些对待爱,像对待青铜器一样超有耐心的擦拭的人,才能明白隐藏在那光彩背后,真正的光辉。
那一天,我和舒歌真正在一起。我将自己全部给了舒歌,那一夜我睡得特别安稳,没有再做梦,也没有任何的心惊。
顾涛的案子因为证据充分,他自己又主动交代,很快就提交到检察院,开庭那天,作为被害人的舒歌和公诉人坐在原告席,而我则坐在最后一排的旁听席。
我以为顾涛会痛哭流涕,但他表现的很平静,就好像法院要宣判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舒歌当庭表示放弃民事赔偿。法院并未当庭宣判。当顾涛被法警带出法庭的时候,他将目光投向我这边。
这一次我在他目光中读出愧疚。我微微点头,这算是一种不是原谅的原谅。
未来的日子,如果顾涛还有机会,希望他可以为自己活,好好的活。再后来,我听说他也被判死缓,他妈妈因为包庇罪被判了三年。
从法院出来,我和舒歌去看我爸妈。他们这段时间一直生活在刘红家,当我们去的时候,两个人正在收拾东西,见我来了,我爸格外激动。
“丫头,你来的正好,我刚还说给你打电话让你过来!”我爸明明是看着我说,却是拉住舒歌的手臂,“你妈最近的情况也好了,稳定了能认人了。我想带她回来家!”
“不行!”我爸的话刚说完,我就反对,“你一个人在老家,怎么能照顾好她!在这里,至少我们可以帮着你分担些!”
“不了!”我爸固执的摇摇头,“我和你妈在老家生活习惯了,那里还有她不少朋友,每天有人来陪她说话的话,我想比她在这里好的多!老家那边空气也好,对你妈身体恢复也有好处!”
我理解我爸说的这些,还想说什么,却被舒歌拦住,他冲我摇摇头,我明白了些,最终还是同意我爸的提议。
我爸临走前,又去看了一次我弟,我弟这次不再诅咒我,只是哭,不说话,没人知道他内心想的是什么。后来,送走我爸,我也曾去看过我弟,那是他被抓我一次去看他,依旧是无言相对,我们隔着玻璃窗就看着对方。
在他时间到,被带回去的一瞬间,他长长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离去。
半年后,我和舒歌准备结婚时,却意外的收到一张请柬,是王强给我送来的,他说他要结婚了。
我很意外,我询问他新娘子是谁,他说到时候我就知道了。我以为王强结婚会是一场盛大的婚礼,没想到只是几个朋友的聚会。
我和舒歌到的时候,包厢里只有王强一人,并未有新娘子的身影,我还想开口询问,门被从外面推开,石悦左手领着一个孩子,右手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
“张妍姐……”石悦穿着简单的小礼服,发间戴了一朵玫瑰花。
“爸爸……”被领着的那个小孩子,叫着扑向王强。
我和舒歌惊诧的站在原地,兜兜转转,没想到最后是他们两个人走到了一起。至于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王强未说,我也没问。
我从王强口中得知,孩子的去向是米菲儿告诉警方的,她没有别的心愿,只希望王强可以好好的照顾这个孩子,王强自己的孩子。
几个月后,我和舒歌无意间路过以前和顾涛居住过的别墅。那别墅早已衰败,春风卷着往事迎面扑来,所有的情景全都重叠。
一瞬间,我仿佛重归旧日,在那时,朋友将我拥在怀中,对我说,“有很多东西是永远无法改变的,比如说生活,经历家庭,但记住,我们身边还有爱……”
“舒歌,如果有一天我不在的话,你会怎么办?”
“我会去找你!”
“那如果还是找不到呢?”
“再继续找!我会一直找!一直一直一直找!花一辈子找!”
尽管明天是无限的未知,但我们可以把握现在,和自己喜欢的人,留下美好的回忆。
张妍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