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不知走了多久,在山路间七拐八拐,一路往上。夕阳如金,斜斜透过山坡,透过已经渐黄的稻田,落在车窗前。直到天已经麻麻黑了,面包车才在一辆废弃的几乎快要坍塌的乡下泥瓦房面前停下。
她听见那开车的胖子“哐”一声把门砸得一声巨响,随后又发狠踢了几下车门,“妈的,刚才那电话是一个陌生男人接的。老子一听,就知道是警察的声音。猴子和小四被抓了。”
胡长因斜斜靠在车子面前,抖落了烟灰,“怕什么。他们只要够聪明,什么都不说。最多是个碰瓷。行政拘留十天就能出来。”
那胖子不信,“可万一要是他们扛不住把咱们的计划都……”
胡长因微微笑了,“那也无妨。他们不知道我们真正的落脚地是在这里。”
胖子一惊,脸涨得通红,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有一抹惊恐。
“你不会——一开始就防备着他们,没打算让他们出来?”那胖子急了,上去就揪住了胡长因的衣领,“老胡,你说过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怎么能不管他们呢?!你还是个人吗?!”
胡长因有些厌恶的将他的手甩开,“你放心。只要他们够忠诚,不说出我们的下落,出来后钱自然一分都不少。可要是他们出卖了我们,我自然也不能放过他们。”
胖子身子一晃,脸上青白交错。他突然发现,他并不了解这个所谓的朋友。他们只是在打牌的时候认识的,这个男人似乎跟其他人很不一样,他聪明而寡言,思虑周全,他甚至喜欢闲暇时候看书。
他听人说,这个老胡学历不低。
这也是为什么他说要干一票大的时候,他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可是如今,他却有种惊恐的感觉。这个男人,连自己的女儿都算计。他的心究竟有多狠。
“看着干什么,过来帮忙。”胡长因叫了一声。
这里是一座破败的老房子,一面墙已经塌了一部分,透着风。四下都是大片大片的庄稼,夜风一吹,发出沙沙之声。房子里还通着电,一盏白炽灯亮着,摇摇晃晃的照得屋子里的一切都朦朦胧胧。
夏斓手脚被捆住,绑在一个椅子上动弹不得。她的手机落在了那面包车里,她此刻只能孤军奋战。两个人开始升起了火。那胖子煮了方便面,而胡长因则躲在外面打电话。
乡下很安静,她神思高度集中,侧着耳朵仔细听着。
她听见胡长因声音冷冷,一会儿说了“两千万。”一会儿又是“三千万。”似乎在和那头的人讨价还价。
“夏卿,你敢报警你就试试。你知道我的,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只要你把钱给我,我可以保证斓斓安安全全回到你的身边。”胡长因低笑一声,“再怎么说,她身上也流着我的血。”
那胖子看了夏斓一眼,“老胡的眼睛是你戳瞎的?”
夏斓低头不语。
“你个小姑娘怎么这么狠心。他毕竟是你的爹。你这样是要被天打雷劈的知道不?”
夏斓冷冷一笑,“如果你的父亲每天除了喝酒赌博就是动手打人呢?我十岁那年夏天,他打断了我妈几根肋骨。如果没有我,我妈已经被他打死。我妈现在阴雨天都浑身发疼,知道为什么吗?你问他就知道了。我们好不容易安宁了几年,他一出狱第一件事就是报复自己的女儿。你觉得这样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当一个父亲?”
那胖子筷子在空中僵着老半天没动,他眼中似乎有无数复杂的情绪。深深看了一眼夏斓,脸上露出复杂的情绪,他努了努唇,随后只是将方便面推向她,“你饿不饿?”
夏斓看了一眼那快要融在一起的面,那少女瞳孔淡淡,复又抬头望向那人。
“他这个人聪明,但是更心狠,从你那两个伙伴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不管他许诺了你什么,你都不能相信。在他心里,你跟你的两个同伙没有任何区别,都只是他手里的棋子罢了。一旦有什么情况不对,他一定会立刻抛下你,甚至将所有罪过都推到你身上。你千万不要被他利用。”
那胖子怔怔的望着她,面色却已然有些许的犹疑。那少女的声音在摇曳的灯光之下,愈发清冷,充满了诱惑。
“我听见我爸叫你胖子。我叫你胖叔叔可以吗?”夏斓脸上笑得更甜,她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我见犹怜,“胖叔叔,我看你心肠不坏,并不是非要绑了我不可。你悄悄放了我,我可以让我妈妈私下把所有钱都给你,而且绝对不会报警。晏家有钱,区区几千万对于他们来说如九牛一毛。只要你……”
正在此时,胡长因走了进来。
他面色泛红,犹如一头在暗处的一头猎豹。锐利的眸光一扫四下,尽管只有一只眼睛,却显得愈发阴冷。他看向面色有异的胖子,忍不住问道:“你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