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雪止,某座宫殿宽阔的屋脊上,天紫与苏软对面而立,一个凝眸浅笑,一个表情复杂。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自然而然地想起这句话,却没有半点天外飞仙的洒脱和飘逸,且不说更深夜重,白毛风嗖嗖地往脖子里钻,光就这个海拔,这个坡度,也足以让人全身僵硬了。
更何况对面还站着一个她不怎么想看见的人,而且,打从刚才开始就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一副研究着是该红烧了还是清炖了的表情。
“你把我弄到这上面来,就是为了跟我相面么?”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要杀要剐,好歹给个痛快话吧。
“害怕了?”天紫眼中的笑意更重。
“当然,我怕你弄死我。”坦荡荡地回应,“不过弄死我之前还想说什么,就赶快说吧,我冷。”
“软儿真是个有趣的孩子,怪不得他那么疼你。”裙裾款动,向着苏软走来,虽然笑语盈盈,但一个“他”字出口,却仍透着些似有若无的幽怨嘲谑之意。
这算是在吃醋么?
相较于我,他更疼的是你吧……
苏软想着,但没有说出口,心情却莫名地阴郁了起来,眼见那窈窕的身影越走越近,直近得触手可及、呼吸相闻,不由皱了皱眉。
很不适应这个距离,让人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却又碍于地势不敢轻易后退,只好硬扛着站在那里,猜测她到底打算在自己脖子上吭哧一口呢,还是直接伸手把自己推下去。
“看看你,小脸儿都僵了,可怜见的。”怜惜的语气,几根冰冷的手指轻轻抚上苏软脸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放心,带你到这来,只是因为这里清静,方便咱们说话,我不会把你丢下去的,因为,你的性命对我,不,是对他,还有大用。”
“大用?”捏着那几根手指头,把它们从自己脸上拿开,心却因为她的话而动了动,抬头,望着天紫的眼睛。
“如果我说天绯的事情也许还未到绝处,但要你跟我走,你信么?”天紫忽然问。
苏软不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道:“也许会信,但你得给我一个能信的理由。”
“当日在鹿儿坡,父王曾与母后打赌,赌你是否愿用异世之心换回天绯的性命,结果,他输了。”
“……是,但你怎么知道的?”
天紫一笑:“小傻瓜,这雪狐王宫看似波澜不惊,实则禁卫森严,如果没有雪狐王陛下的默许,你以为我此刻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苏软怔了怔,很快明白她的意思:“你见过天绯爸爸了?他让你来找我?”
怪不得刚才他会搭理自己,还问她害不害怕,后不后悔什么的,但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说么,干嘛搞得这么迂回?
“那日是父王试探你,但我今天要跟你说的话,却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
“还记得云起别院的那个池子么?”
“……当然。”
“那里的水是从山涧中引来,前日我去时,在池塘入口捡了一样东西,你,想必认得。”
手摊开,掌心里一枚剔透的白玉带钩,雕纹奇异,光彩莹然,实在眼熟得很。
苏软记得,那是天绯身上的物件,雪狐王族的标志,原是和狐狸一起在森林里被她捡到,后来狐狸伤愈,变回了人形,这枚带钩也就物归原主了。
但是,再后来呢?
……
再后来,狐狸回王宫时被他老爹困住,没办法只好用了离魂之术。
再后来,天朗那孽障偷了他哥的身体出来晃悠。
再后来……那身体掉进云起别院的池子里,毁得什么都不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