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三日,金枪使和他的八千禁卫,将不盈山及其周边百余里的海域搜了个遍。
搜了个遍的意思是,百分之百的地毯式搜寻,不但没放过一草一木,一砖一石,就连龙王陛下最宠爱蚺妃娘娘的白玉床,都翻过来看了,但是,什么也没有搜到。
腆着被蚺妃娘娘发脾气挠花了的脸,金枪使战战兢兢地去向炎凉复命。
炎凉倒也没有苛责,懒洋洋挥了挥手,让他退下,斜靠着宽大的座椅,摸着扳指思索半晌,忽然笑眯眯看向天紫:“小美人儿,会不会是你感应错了?”
天紫尚未回话,旁边的沧溟不高兴了:“我这女儿是纯正的灵狐血统,灵狐族对于三件祭品的感应,比你对女人的感应还要准,你认错了老婆,她都认不错长生之魄。”
炎凉嫌他说话难听,翻了个白眼,但转向天紫时,就瞬间和颜悦色:“小美人儿,你能不能再感应感应,看看那长生之魄现在在哪里?”
天紫歉然一笑:“天紫无能,之前还能知道他的所在,但自踏入不盈山,就再感应不到了,也许是他已经离开,也许是隐匿了起来,反正我是无能为力了。”
“这样啊……”炎凉叹了口气,转眼又笑起来:“没关系,你已经比某些只会吃饭、顶嘴和一脚踏两船的丫头好太多了,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回去,在不盈山玩上几日如何?”
只会吃饭、顶嘴和一脚踏两船的那个皱了皱眉鼻子,假装没听到。天紫却已经笑靥如花:“多谢龙王陛下,那长生之魄无论是否离开,既然有心隐匿,就已经不是我能找到的了,陛下和各位只需多加提防就好。我在人间还担了个太子妃的虚名,不宜消失太久,所以就此告辞,以后若有需要天紫尽力之处,随时召唤即可。”
“此外……”她沉吟了片刻,抬眼望向炎凉,“龙王陛下您也望自珍重。”
“好……”炎凉怔了怔,一笑,打了个响指,“银翼使。”
“属下在。”阿八飞过来。
“务必将天紫姑娘安全送出东海……不,安全送到府上。”
“……是。”
天紫盈盈下拜,谢过了炎凉,又向沧溟、珑兮和在座的各路妖族首领一一拜别,仪态优雅,礼数周全,只有在经过天绯和苏软身边的时候,不着痕迹却又妖魅横生地冲两人斜飞了一眼,也不说话,径自浅笑着去了。
炎凉望着天紫的背影,默然若有所思,各路妖王对这位龙王陛下素日的秉性多多少少都有耳闻,只道他又看上了狐族的美人,琢磨着怎么弄回来,却见他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缓缓长身而起。
“三日之后,不盈山将举行盛典,届时,我会将王位传给我的第三子,澈,还请诸位赏光观礼。”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如一滴水落入了滚油锅,霎时间四座哗然,就连沧溟也忍不住侧目,不知他到底几个意思。
炎凉也不解释,只负了手,施施然走出大殿,站在犹自带了些灿金颜色的晨光里,回身,看了看身后随侍的两个面容娇美的女官。
“明天不要穿这老气的官服了,打扮漂亮点吧。”他忽然说。
两个女孩子互相看了看,有点困惑,有点无措,也有点羞涩,但随即恭谨地垂头答应。
“另外,告诉所有女眷,后妃也好,侍女也好,这两天都打扮得漂亮点。这是我对她们,最后的口谕。”
银翼使阿八绝对是个尽职尽责的接引使者,龙王陛下要他将天紫送回府上,它就载着她一路向西北而上,在王都城外才放下来,又变成水鸟左右随行,坚持看着天紫悄悄进入太子府的角门,才振翅离开。
太子府内一切如常,天紫回到自己的寝殿,却发现明辉太子正翘了二郎腿半仰在床榻上,顶着飘荡的帐幔发呆。
“今天怎么这么清闲,没有上早朝么?”并未解释自己莫名消失数日,到底去了哪,干了什么,只在妆台前坐下来,摘掉覆面的薄纱。
“我已经跟父皇告了病假,四天没有上早朝了。”躺在床上的那个说。
“你病了?”
“没有。”
“那为什么偷懒?”
“在这等你,看看你这次还回不回来。”
天紫微笑,放下长发,踢了绣履上床,猫一般伏在他胸口:“想我了?”
明辉太子没有回答,只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慢悠悠地上下摩挲着,许久才道:“想有什么用,终究是留不住的东西,无非是趁着你还没走时,多看几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