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她的这个按摩手法还是跟吉地的一个老大夫学的,娘亲总是犯头疼病,那个老大夫按摩一会娘亲就会好很多。年幼的穆长萦为了让母亲时刻可以缓解头疼,就花了半年的时间跟老大夫学习。没想到母亲去世这么多年后,这套手法还能用得上,现在莫久臣成了她按摩生涯的第二位受益人。
手法熟练,力度正好。穆长萦指尖的温热让莫久臣感到久违的放松,还有她发间的茉莉花香,闻起来有淡淡的清香。外面是清风和车轮上,里面是缓解疼痛的舒适,莫久臣有点贪恋这种感觉了。
“王爷。”
“嗯?”
穆长萦一边按摩一边小心的说:“刚刚在你的书房里,我那般模样没有让你生气吧。”
“是说你干叫不醒险些让本王迟到的行径?还是说你懒惰成性的在书房换衣?又或是你直呼本王名讳?”
果然,每一个都精准的踩在莫久臣的底线上。
穆长萦讪讪道:“王爷现在可大方了,应该不会为我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气吧。”
莫久臣依旧是闭着眼:“在旁人面前对本王不尊不敬算是小事?”
穆长萦的手不可察觉的一抖,继续按摩道:“我这不是还没习惯在你书房里睡觉嘛。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莫久臣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她刚才颤抖时心底在恐慌。很奇怪,那些本来足以让他发怒的小事却没有让他生气,他当时只是感觉到烦躁头痛,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该对这些生气。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罢了,将功补过。就算你在书房陪夜弥补这些失误。不过——”
正准备放心的穆长萦陡然一僵:“不过什么?”
“只此一次。”莫久臣睁开眼睛正好对上穆长萦惊慌的眼神,幽暗的灯光下,两人四目相对,眼光流转。
莫久臣微微向前,一字一顿的说:“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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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不为例。”穆长萦一边挑线一边琢磨着莫久臣的这句话。是不是就证明莫久臣没有怪自己早上时候的鲁莽,算是原谅了。莫久臣的心思实在是复杂,复杂到穆长萦不得不多想。
这时候钟皇后的声音想起:“煦王妃过来一下。”
“来了。”穆长萦放下绣线来到钟皇后身边:“娘娘什么事?”
钟皇后就站在硕大的绣布之前,手臂一扬让她看:“你瞧着如何?”
柳扶月虽然不能刺绣,但还具有审美的眼光。
穆长萦仔细看着绣布上依旧绣好的一部分,实在是好看的不得了,真是奈何自己对刺绣了解的不多,无法说出起精妙之处或是缺陷之处所以不敢妄言,反问钟皇后:“皇后娘娘满意吗?”
钟皇后看着上面的绣线,点头赞赏道:“我很满意。”
“皇后娘娘满意就证明这幅绣作是好的。”穆长萦说。
一边侧卧美人榻的高贵妃,笑着说:“煦王妃很明显有讨好之嫌呦。”
穆长萦现在看到高令颜心里就犯膈应,她面上不显,直言道:“不是讨好,而是相信。素闻齐越帝王十分疼爱他的皇后,齐越皇后同样受到齐越百姓的拥戴。齐越使臣昨天来到梦兰殿请安的时候,代替齐越皇后慰问我朝娘娘,并且递上一封友好交流的信件,信件里的很多内容都与我朝皇后观念相同。”
“相隔两地,素未谋面,却情感相同。只能说两朝皇后有大多相似之处,审美必定趋同。”穆长萦双手环在胸前说:“皇后娘娘满意这个作品,相信齐越皇后必然十分满意。送礼无关好坏,只要接受礼物的人感受到心意便是足矣。我相信齐越皇后会非常满意这幅山河图。”
高令颜轻笑一声:“那都是你的猜测,你又不识齐越皇后怎知她的心思?”
“母仪天下者必定包容。”声音是从绣布的一处传来,众人看过去,出口相助的正是很少言语的周来柔。
她说:“能够受到百姓爱戴的皇后必定是包容的,理解的,感同身受的。这幅绣品若是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必定会留下瑕疵。臣女相信,皇后娘娘定会向齐越皇后解释,齐越皇后也必然会理解。”
周来柔缠着针线说:“两国破冰交往本就艰难,不完美的作品或许看上去并不好看,但是完美的心意一定会传达到两国百姓心里。”
周来柔看向钟皇后说:“娘娘,臣女觉得好不好看是其次。重点是两国皇后的心意可以如实表达并且相互理解,这才是两国重新交往的意义所在。”
瞧瞧人家文化人说的话,直接将绣作的定义拔上一个高度。
穆长萦向周来柔投去感谢的目光,她这番话可是比自己说十句话来与高令颜争论都强。
周来柔对上“柳扶月”的目光,微微一笑轻轻点头当作接受她的感谢,重新坐下来继续弄着针线。
高令颜没先到自己在周来柔这吃了瘪。她是太子的未来太子妃,说白了就是她这边的人,看来自己还是没有将利益关系讲的透,被她给堵了话。
钟皇后笑着打圆场说:“既然已经动手开始绣制山河图,就尽力尽善尽美。王妃,你的手腕如何了?”
穆长萦轻轻晃了晃。她的手腕因为白黎的特效药其实已经不痛了,昨晚上能点香,今早上能给莫久臣按摩,所以大碍是没有了。只是她更不敢暴露自己不会刺绣的事实,只能硬着头皮说:“还有点不舒服,不过应该快好了。”
“养伤重要。”钟皇后的温柔道。
穆长萦点头,十分感激皇后。自己谢过她之后又重新回到一边继续挑着绣线。
眼看着戌时要到,众人有要停手的意思,穆长萦还在想忘了跟莫久臣说给自己留辆马车,就听到门口的传话公公喊道:“煦王到。”
穆长萦大惊,她迅速起身向门口看去,果然看到了穿着一身玄色长袍的莫久臣大步走进来,瞧他换了衣裳和发冠,应该是从王府过来的。
“王爷。”众人起身行礼。
莫久臣来到皇后面前行礼:“臣弟拜见皇嫂。”
钟皇后笑着说:“真是稀客,平时不见你这么晚过来的。”
莫久臣的目光向后面一看,就看到角落处一脸不敢相信的“柳扶月”,对钟皇后说:“臣弟迫于无奈,来接人的。”
钟皇后明白其中深意,含笑道:“亲自来接人,是怕我给你的王妃难堪?”
莫久臣直言直语:“皇嫂自然不会难为王妃,只是臣弟担心她又发了什么错,被贵妃所训而已。”
高令颜倒吸一口气,向穆长萦甩了一个眼刀。
有了这句话的穆长萦可算是能够直起腰板,她不管莫久臣是为何说出这句话,反正她现在是很出气。她听着胸膛,十分潇洒的来到莫久臣身边,十分骄傲的说:“我今天可没被训哦。”
莫久臣就喜欢看她借着自己狐假虎威的样子,双手拢在袖中,颔首道:“难得,听话了。”
“才不是听话,皇后娘娘照顾我。”穆长萦轻轻对莫久臣得意的说:“周小姐也帮我说话了。”
莫久臣微微一愣,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就在一侧的周来柔,面向皇后说:“戌时已到,臣弟就先将人接回。有劳皇嫂了。”
钟皇后知道两人正在关系的修复期,肯定不会耽误小两口发展感情,说:“这几日都要一直麻烦你的王妃,我还想让你见谅呢。”
“皇嫂客气。”
“皇后娘娘客气。”穆长萦笑的灿烂。
钟皇后说:“回去吧,天色已晚。”
“臣弟告辞。”
穆长萦行礼:“臣妾告退。”
莫久臣转身:“走吧。”
穆长萦向在座的各位摆手再见,回头发现自己又被甩了几步,提着裙子一路跟上,嘴里抱怨着:“你等等我。”
周来柔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两人,嘴角下垂露出失落的表情。四年时间,真是变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