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穆长萦已经和皇后娘娘约好,两人轮流在寿康殿守夜。虽然也有别的嫔妃主动请夜,可是太后谁也不想麻烦,最后还是在皇后的劝说下同意让她们二人夜间过来。
穆长萦说:“前半夜陛下想要陪同,我是后半夜过去。”
桃溪说:“刚才我在外面碰到东宫的教习嬷嬷,听她说东宫已经停止了一切大婚准备。太子和周小姐的婚事怕是要往后拖了。”
穆长萦放下手中的书,说:“柳盈月呢?”
桃溪说:“应该是送出宫了。听寿康殿的公公说,大小姐的身上还带着三小姐的丧事,兆头不好,不适合在宫里。”
穆长萦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我呢?”
桃溪笑了一声:“说是兆头不好就是应对老爷的话,王妃何必当真?”
外面出来脚步声,紧接着出现莫久臣身影。
桃溪赶过去接过王爷解下的披风挂到一边。
穆长萦与莫久臣隔着珠帘相看一眼默默无言。
莫久臣转身去坐在外面的书案后,不一会儿南旧亭就捧着快比他高的公文走进来。
公文如山,穆长萦竟然不知道这几天的事务多到如此程度。不仅是她,就连当事人莫久臣都不确信,莫帝在星司局是待了多久竟然有这么多大小事务没有解决?
还有太子,已经辅证这么长时间为何效率如此之慢?错误如此之多?这些低级的错误明显就是心不在焉是做下的。
说到心不在焉。莫久臣看向珠帘后的穆长萦,吓得穆长萦抬书挡住脸当作什么也没有看见的样子。
桃溪出去准备宵夜,南旧亭守在殿外,寝殿内鸦雀无声。
穆长萦不习惯这种安静,放下书昏昏入睡。
桃溪将夜宵送过来之后,知道王妃后半夜还要出门,将她轻轻唤醒让她回到床上去睡。
穆长萦困到极点,任由桃溪安排倒床就睡过去。等再次醒过来是快到子时的时候,桃溪叫醒的她。穆长萦起身坐在床上打了哈欠,发现珠帘那头,莫久臣还在处理公文,只是公文的小山从左边变为了右边。
“王爷休息过吗?”穆长萦轻声问桃溪。
桃溪摇头:“连口水都没喝。”
穆长萦严重怀疑莫久臣迟早有一天会是被累死的。
她下床穿上外袍,披上披风,为去寿康殿做准备。
桃溪送过来一碗豆沙甜汤:“今晚降温,把汤喝了。”
穆长萦感动桃溪的关心,将甜汤都喝了,肠胃舒服很多。她系紧胸前的带子撩开珠帘准备出去,经过莫久臣的时候停下脚步,她示意让桃溪去外面一下,自己则是来到了书案前。
穆长萦叫他:“王爷。”
莫久臣低头看公文:“嗯。”
穆长萦皱眉:“王爷”
莫久臣没有抬头的意思:“说。”
穆长萦不乐意的拉长音调:“王——爷——”
莫久臣有点不耐烦,抬起头就看见“柳扶月”嘻嘻笑着跑过来,直接跪到书案对面,双肘撑着书案笑的更加灿烂。
安静,烛火,淡蓝色的身影,弯成月牙的眼睛。打消了莫久臣积累了一天的烦躁。
“王爷明天一早还要去昭阳殿面对群臣吗?”穆长萦睡了一觉之后,精神头特别的足。
莫久臣从她的眼睛看到她的一开一合的嘴巴再回到眼睛,说:“对。”
穆长萦双手撑着下巴说:“明天王爷早朝之后能去寿康殿接我吗?”
“为什么?”
穆长萦笑着说:“我馋御膳房的早饭肉粥可久了,可是一直赶不上热乎的,你过去接我然后我们去御膳房吃现做的好不好?”
“太后娘娘身体不佳,我哪好意思主动让御膳房做吃的,所以只能麻烦王爷了。”穆长萦怕莫久臣拒绝,伸处一根手指,恳求道:“就一次!我们就去一次!好不好?嗯?”
“王妃——”桃溪在门口小声提醒快迟到了。
“这就来。”穆长萦回应完桃溪转头看着莫久臣说:“你不回答我就当作默认了,明天你过来接我,我就一直等着。”
说完,穆长萦起身提着裙子就往外跑。门口,穆长萦和桃溪十分的仓促。
“王妃快些,咱们不能迟到。”
“知道了,我跑着过去。”
“唉——伞——快要下雨了——”
“哎呀呀,我忘了忘了。你回去休息——”
莫久臣看着她着急的跑出去,听到她在门口丢三落四,忽然感觉太平殿没有以前那么冷清无味了。他打量着寝殿左右,这座他住到八岁的宫殿还是原来的模样,是不是因为自己长大了,这里看上去没有以前的高大宽阔,甚至还有些旧了。想着想着,莫久臣轻笑了一声,低头继续处理公务。
穆长萦前脚迈进寿康殿,后脚就下起了大雨。她将雨伞和披风交给门口的嬷嬷,来到火盆前去去身上的寒气。
“陛下走了吗?”她轻声问。
嬷嬷回答:“陛下在侧殿休息。”
“哦。”穆长萦又问:“今晚太医院谁当差?”
嬷嬷回答:“白黎白太医。”
白黎?
穆长萦眼睛亮了,有白黎在,她就不用害怕了。她在火盆附近烤了一会儿,感觉差不多了,轻轻走向内殿。
此时的白黎正伏在小桌上写着什么,听到后面有脚步声,转头就看见“柳扶月”小心翼翼的样子。
她露出微笑,让她别动,两人出去说话。
穆长萦可是不敢动,看到白黎这么轻松,想必太后娘娘是安然入睡没有问题,所有又原路返回轻轻的退出去。
一直屏息气凝的穆长萦直到退到外殿才松了一口气,看着白黎走出来,问道:“你在写什么?”
白黎晃动着手中的宣纸:“记录太后娘娘夜间的情况,交给太医院。”
穆长萦坐下来问道:“太后娘娘今日如何?”
白黎跟着坐下说:“现在看样子还算稳定。”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门口的嬷嬷将殿门关上,得到白黎的允许才进去内殿守夜。
穆长萦见到四下无人,才开口问:“太后娘娘病情当真到了无药可治的程度?”
白黎可惜点头:“早年前太后娘娘怀胎之时经历过滑胎和丧子之痛悲伤过度一段时间,身子便不如以前。高龄之时诞下煦王爷,经历了一次鬼门关,身子更加发虚。先帝去世后,太后娘娘身子垮过一次,本身便已经虚弱经不起风浪。这次念珠郡主的死对太后娘娘是个大的打击,很难再支撑了。”
穆长萦悲伤,就连一向积极的白黎都这么说,太后娘娘此次重病当真是难熬了。
两人外殿说了一会儿话,便回到内殿。
白黎继续伏案想着如何为太后娘娘夺回一线生机。
穆长萦坐在旁边临时搁置的椅子,为太后娘娘守夜。外面的风雨越来越大,今夜过后,又会有多少枯黄的秋夜渐渐飘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