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琴原本正替病人抓药的手抖了抖,险些将那些抓好的药材都撒在了地上。
“素琴,你是不是不舒服?”李天祥的眉头蹙了蹙,瞧着李素琴的模样,心里隐隐也有了几分猜测,将她手中的药包扎好,而后将最后一个病人送了出去,李天祥便将人唤到了后院去。
李素琴自然知道爹爹要问什么,昨儿个夜里,她见楚璃和唐无忧都走了,便也紧跟着回家了,因此,李天祥还没来得及质问她。
碰巧今儿个病人并不多,李天祥便抽了空来盘问她了。
“爹,其实我昨夜是跟着秦公子后头一块来的,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所以我才知道唐姑娘受了剑伤!”她向来灵敏,没等李天祥问出来,便含着泪珠子,一脸委屈‘扑通’一声,便跪在了李天祥的面前。
她这话却也说的过去,可李天祥还是不信:“你昨儿个平白无故的,来拿什么香叶?真的是你娘唤你过来的么?”
李素琴似是受到了冤枉一般,双眼紧紧的盯着李天祥,眼泪珠子就这么扑簌簌的掉了下来:“爹,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娘,若是女儿撒谎,任你处治!”
有了李素琴这句保证,李天祥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这个女儿,心高气傲,不甘贫苦,一心想攀附上等人家,可是李家并不是富裕之家,前来提亲的,亦是些小商户家的公子,李素琴早前就拒绝了几个,到如今,前来提亲的是越来越少了,条件也是越来越差了。
若是再等下去,指不定李素琴还要生出什么心思来。
想到这里,李天祥将李素琴扶了起来,而后苦口婆心道:“素琴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昨儿个夜里,我与你娘商量过了,我们都觉得西大街廖记杂货铺家的廖公子不错,他家里又只有一个独子,你嫁过去,总不会吃亏的!”
一听杂货铺,李素琴便皱起了眉头,她想象着自己嫁了那样的人家,不得整日在家烧饭、洗衣,过的就跟她娘一样。
她才不要过那样的日子,她要的是锦衣玉食,身边有人伺候。
若是像楚璃那样的就好了,据闻楚璃在木和镇还有一处别苑,占地极广,修葺的也是优雅别致,里头还可泛舟游湖,不比涂家差。她虽没去过,可该打听的都打听得差不多了。
最要紧的是,楚璃只有一个人,她若是嫁给楚璃,她就是那宅子的主母了。
越是想下去,李素琴的眉眼便蹙得越紧,对那什么杂货铺的公子是一点儿兴致也提不起来。
“爹,女儿年纪还小,想在家多陪陪您和娘……”这自然是托辞,李素琴今年十六了,正常来说,就算没有嫁人,也都是选好的婆家的,却唯有她挑三拣四的。
李天祥虽然猜不透李素琴在想些什么,可自打她上回做了那些丑事之后,李天祥便对她极为不放心,私底下也将孙氏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这才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尽早将她嫁出去,将她心里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给掐灭掉。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从明儿起,你便不用来药铺了,在家向你娘学学女红,好好想想如何讨夫家的欢心!”
这回,李天祥是吃了称砣铁了心,无论李素琴如何的撒娇保证,他就是不改口。
原本李素琴还想着,等过两天,再慢慢劝下来,可这天,她与爹爹刚回到家,便瞧见院子里竟多了几个绑着红绸的大箱子,屋子里灯红通明的,进屋一瞧,竟是那廖家的父母带了媒婆上门来了。
廖家的父母早前没见过李素琴,今儿个瞧见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顿时心花怒放,好好打量了一番之后,便将揣在怀里的庚贴掏了出来。
“李大夫,您瞧瞧,这礼单上还差了什么?”廖父将拟好的单子递到李天祥的手里。
李天祥仔细的看了一遍,发现该准备的是一样不少,看得出来,也是费了些心思的,他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要妥当一些,但对方也是细心体贴,因此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爹、娘,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李素琴瞧着廖家两夫妻那寒酸的模样,心中是止不住的厌恶,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淡淡的与自己的父母打了招呼,便回房去了。
廖家父母原本是极满意的,却瞧见李素琴这冷言冷语的模样,两人互望了一眼,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便不解道:“李大夫啊,你女儿是不是有哪里不满意的?”
李天祥急忙解释:“我这女儿,平日里极为害羞,待熟络一些,就好了!”
女儿家面皮薄,更何况两家正在谈亲事,害羞也说得过去,因此,廖家夫妻也没深想,再加上媒婆恨不得立即将这门亲事说成,又是一顿夸赞李素琴知书达理又贤惠,在整条街是出了名的孝顺什么什么的,说的廖家父母是满意的不得了。
两家当即就交换了庚贴,将这门亲事给订下来了。
李素琴说是回房,其实一直躲在屋外偷听,在确定两家交换了庚贴之后,她气得咬牙切齿,心中怨念横生。
凭什么唐无忧带着个孩子,还能勾搭上楚璃,而她明明生得貌美如花,还是李天祥的女儿,却要嫁一个杂货铺的公子。
她不甘心,绝不甘心,双眼一眯,一个念头在李素琴的脑海中酝酿起来。
……
刘铁柱将自己做好的零件带到了酒楼那边给张富贵,两人研究了一下午的图纸,终于将那架缝纫机给组装起来了,刘铁柱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想着能在走之前替唐无忧做最后一件事,也挺好。
缝纫机因体积不小,要搬到霓裳阁有些困难,再加上他出来的时候,是一路走过来的,因此,此时也没有马车回去,索性就将缝纫机留在了酒楼,他也不想太早回去,因此,便告别了张富贵,一路走走停停的朝着兴旺街而去。
出了兴胜街,便是西大街了,这条街虽不及兴旺街人流多,可到底是古街,铺子也不少,其中宋记成衣铺就是开在这条街上。
说起宋记,刘铁柱想起宋嫣来,之前她可是被她爹当贼人一般给生生的捅了一刀,眼下也不知道好了没有,正想着,便听前头的西大街一阵的叫骂声传来,他定晴一看,有一处竟是人头涌涌,似在讨伐什么人。
鬼使神差的,刘铁柱朝着西大街走去,拔开人群一看,那讨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此时想起的宋嫣。
“宋姑娘……”他急忙唤道,上前将一身狼狈的宋嫣给扶了起来,而后疑惑的看着一众仍旧在冲着她叫骂的妇人。
“这位小哥,你别被她骗了,这小贱人黑心得很,你瞧瞧,这是我前几日在宋记买的衣裳,说什么物美价廉,竟全是用劣质的材料做的,我只穿过一次,针线全绷了,你说,这种人黑不黑心?”
一名妇人拿着前几日在宋记买的衣裳,递到刘铁柱的面前。
刘铁柱自然认得,这衣裳正是仿照霓裳阁的款式做的,他虽不懂服装,但也瞧得出来,这衣裳与霓裳阁的衣裳,差了好几个档次。
宋嫣惭愧的半低着头,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即使如此,她却没有一声辨解。
刘铁柱自然知道这桩事,心中涌起一阵畅快,果然如唐无忧所料,赝品就是赝品,终究会比下去的。
畅快的同时,他又不解,按理来说,他们要找的人是宋义才对:“你们找错人了,坑你们的是宋义,而不是宋姑娘,你们都该去找他!”
话落,宋嫣却连连摇头:“不是的,这衣裳是我做的,你们要打要骂就冲我来,不关我爹的事,只要能让你们消气,怎么打我都可以!”
说罢,宋嫣急忙从刘铁柱的身后钻了出来,眯着眼睛,半抱着脑袋,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这些妇人也不是心慈手软的,知道今儿个是没钱赔给他们了,因此,个个都下了狠似的朝着宋嫣又打又骂……
“住手!”刘铁柱大喝一声,拦在了打宋嫣的这些人的面前。
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宋嫣会向唐无忧告密,便证明她不会像她爹那样,可为何她又要一口咬定这衣裳是她做的?
他回头一瞧,身后的宋记成衣铺里居然空空如也,别说是宋义的身影了,便是铺子里的一些值钱的东西,似乎都被搬了个空。
刘铁柱意识到事情并没有表面上那般简单,她一把抓住宋嫣的双肩,迫使她抬起头来:“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嫣除了不停的摇头,根本什么也不肯说,刘铁柱无奈之下,只得一把拽住她的手,强行带着她冲出了这围堵的人群。
夏末的风,已经有了几丝凉意,将宋嫣原本就凌乱的秀发吹起,她的眼眶发红,看着这个紧紧抓住她的手的少年,心里涌起一丝说不出的滋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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