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
牧长清小声呼唤。
换来的却是栗子香一阵本能撒娇,哼哼唧唧拱了拱小脑袋,狐耳被挤得扁扁的。
不过她睡觉归睡觉,那只小手倒是抓得很紧,始终不松开。
牧长清苦笑,叹了声,努力睡去。
……
海里没有白天黑夜。
翌日一早,兼职打更的管家大鳗在殿前广场上敲起了锣,宣布外面天已亮,该起床了。
海狐殿渐渐热闹。
不出意料,栗子香起来时又孕吐了,愁得牧长清想给自己俩大嘴巴子。
好不容易消停,趁她洗漱的工夫,他离开房间来到外边走廊上,扒拉着护栏往下看,呼吸新鲜空气,试图缓解缓解心中焦虑。
然而几乎是在他推开门的同时,隔壁屋门也开了。
姜晨顶着鸡窝似的白发出来,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道:“早啊妹夫……”
“早,晨哥。”
“你好像也没睡好?”
“嗯……应该比你稍微强点。”牧长清眨眨眼,猜测道,“嫂子刚吐完?”
姜晨点头,转身背靠护栏:“那丫头也是?”
“是啊,在漱口呢。”
“唉……”
“唉……”
一人一狐齐齐叹声,各自望着自己房间陷入沉默。
良久,还是牧长清耐不住心中疑惑询问道:“对了晨哥,栗子昨晚睡觉的时候,灵识莫名其妙闯进我脑海,没头没尾说了句‘死了也没事,我能复活你’。然后我试图问,却发现她睡得很沉,并未清醒,仿佛那句话是无意识所为,这是为何?”
“哈?”姜晨挑起左边眉毛,“还有这事儿?”
“是啊,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本来想问她,见她吐得难受又问不出口,只能问你了。”
“唔……这我还真不太清楚。不过,如果单论复活一事的话,她确实可以做到。”
“九命仙狐体质?好像以前听她提过一嘴。”
“没错,这个体质除了会让她自己的生命力格外顽强以外,还可以强行把已经死亡的生灵救活,实际难度取决于死亡时间,时间越长,搜集死者精气和魂魄的难度就越大,而如果是死在她面前,精气和魂魄尚未逸散,甚至可以原地复活。”
牧长清:“……”
好家伙,这逆了个大天啊属于是!
真就强行违背自然规律了呗?
不过……此等妙法想来应该会有限制吧?总不能见谁都“英雄不朽”,那世界不乱套了?
姜晨似笑而非看着他,伸出手指弯曲成“九”:“九命仙狐,顾名思义自然就是九条命。并且在她之前,我天妖白狐族还出现过两位九命仙狐体质拥有者,她们各使用过五次和四次复活术,共复活妖仙两位,三劫境三位,洞天境四位。”
“嚯——厉害!”
“那当然,不过此法也不是没有限制,除了我方才所说的需要搜集精气和魂魄,还要求被复活者不能是正常生老病死,不然即便救活,也活不了几天就会再次驾鹤西游。”
“懂了。”
牧长清若有所思。
他心里悄然有了个猜测,昨天晚上栗子之所以会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动用灵识闯入自己脑海,想来是因为感应到了他的担忧,便本能地安慰。
果然,姜晨偏过头皱眉道:“你丫昨晚上是不是想什么不好的事了?”
“呃……”牧长清挠挠头,“可能吧。”
“什么叫可能?”
“就是……我在琢磨要不要请你俩父皇过来参加婚礼。”
扑通——
姜晨脚下一滑,径直摔了个屁蹲。
但他却不管不顾,睁大眼跟看疯子一样看着牧长清,呵斥道:“你他娘的疯了啊?!请谁不好,请那老东西过来?你是想让他给你当场活埋了么?!”
“不至于……”
“你可拉倒吧,我不同意!”
“可他如果不来,对于栗子而言终究会有那么一点点遗憾。”
“遗憾就遗憾呗,总好过去死——反正老子不答应,你有能耐说服大伯和你丈母娘去!”
“……”
半小时后,早茶时间。
一群妖和人聚集在正殿里,就“是否请狐皇来参加婚礼”这个议题讨论不休,并展开投票。
之后,不出牧长清预料,绝大部分亲朋都投了反对票,只有自己、狐皇后、小芸,还有大伯的未婚妻栗芙允投了赞成。
栗子香则弃权,全程低眉垂眼给豆皮剥瓜子,好似怎样都行。
殿前首位,狐皇后叹了口气缓缓起身,平静道:“既然多数都赞成不请陛下过来,那便不请吧,婚礼今日照常进行。”
“娘娘且慢!”
左下顺位第二,大伯未婚妻栗芙允起身制止,脸上满是担忧。
她年纪与狐皇后相仿,但保养极好,看不出多少岁月痕迹。
顿了顿,她环顾一圈,担忧道:“诸位可曾想过,此事假若哪天被陛下知晓,娘娘会受到怎样的责罚?我想,被关禁闭都只能算作小惩,因为此事若往大了说,那可是欺君呀!”
“不让他知道就是了。”姜晨无趣地嘟囔一声。
“怎可能?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早晚会被陛下知晓的!依我看,与其躲躲藏藏暗无天日,倒不如光明正大告知于他,大家再一齐劝劝,说不定便将这关捱过去了。至于长清的安危……”
她偏头看向斜对面,又回过头看了看栗广文,认真道:“有我们这么多妖和人在,想必也不是太大问题。”
“没错,小芸也这么认为,陛下脾气虽暴躁,但本质上并不嗜杀暴虐,还是有沟通可能的。”
小芸站了出来。
她经常待在白狐城,对自己的舅舅陛下算得上相当了解,正声辩解道:“反而像这般瞒着他,倒极有可能导致丧失唯一的和平机会。”
咔吧咔吧——
栗子香好似没听见,继续嗑瓜子。
一半儿塞进豆皮嘴里,一半儿捧在手心递到牧长清面前,柔声细语:“长清吃吧。”
“……”
“吃呀~”
牧长清嘴巴抿住,用舌头将瓜子仁全部卷进嘴里,腮帮子鼓来鼓去跟松鼠似的。
栗子香便笑,时不时还用食指戳一戳,可爱到冒泡泡。
很快,一嘴瓜子吃完了,趁着牧长清拿茶杯的工夫,她放下豆皮站起身,微笑道:“此事到此结束吧,谢谢大家关心,咱们婚礼今日照常进行。”
“香儿……”
“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