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旁人一样会救?
虽则这是人之常情,但此番听到他如此说,叶瑜的心还是不由得落了一截。
也就是说,当初救的人是或不是她,于他来说其实并没有多大差别么?
还真是,格外的伤人啊。
压下心底的涩意,抬眸定定看着他,“于王虽是举手之劳,于我却是救命之恩。我知道以我的身份留在王身边如此多年,王定会生疑,我不做多余的解释,只能说,这一生我会伤害任何人,却断不会伤害王分毫。”
燕浮沉闻言一顿,她眸中情绪是那样明显,若到此时他还看不明白,那他未免也太傻了些。
都是聪明人,事到如今,她也没必要再说些表露忠心的话来博得他的信任。此番所言皆是真心之语。
且不说从前如何,就说近来,她为他谋划刺杀君凰,还不惜冒着生命危险陪着他一道出手。
若不是她几次三番为他险些丢掉性命,凭着他的谨慎,她又怎会成为他身边之人?连他许多下属都听她的使唤,甚至有些时候,她的话便能代表他。
确定她并非别有图谋才跟在他身边后,燕浮沉对叶瑜便没有那么大的戒心,但有些东西他终究给不了,介于这些年相处的情分,他也不忍将话说得太绝。
说到底,她跟在他身边时不过十二岁。且照着她的说辞,她应是自他救她开始便着手谋划着这场报恩。如此算来,也已有十多年。
他救她时,她也就五六岁的模样,那样小的年纪便有此谋划,其聪慧可想而知,其决心也……
只好转移话题道:“今日你不该来。”
她此来救他,无疑是彻底站在君临和万毒谷的对立面,更有甚者,这个消息若传到楚桀阳耳中,她的处境便会更加艰难。
“明知王一人许会有危险,我又怎会坐视不理?”
听到他这略带关心的话语,她无疑是开心的,“王不必担心,早前我以流萤的身份单独见过顾月卿,照着她的能耐,怕是早便识破我身份,如今这样也没什么差别。”
她这不过是宽慰之言,暗里知晓哪能与摆在明面上一样?单是商兀,怕是都瞒不了多久。
毕竟谁都不是好对付的。
君凰和顾月卿如此,楚桀阳和樊峥也是如此。
从前叶瑜不知樊峥为何分明不是真的喜欢她,却要做得让天下人都误以为他对她一片真心,在君临皇宫见到他与楚桀阳的相处后,她才慢慢明白。
虽说有些不可思议,但直觉这种东西总不会骗人,更况,那两人根本没有要遮掩的意思,那样明目张胆好像生怕旁人不知一样。
说起此事,叶瑜还十分惊疑。与楚桀阳有婚约的缘故,他们见过不少次。但自打有婚约开始,楚桀阳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便全变了。
他不再如从前一般温润,整个人变得尤其诡异,那阴沉寒凉的眸光,每每瞧见,便是她都有几分胆寒。可与樊峥待在一处的他,即便神情依旧,她却能感觉到他的不同。
至少不会动不动就让人从他的眸光中看到彻骨的阴寒。
若当真让楚桀阳知道她与燕浮沉的关系,还真会有不少麻烦。
“孤既说当年不过举手之劳,便不需你所谓的报恩。这些年你为孤所做的,孤都记在心里,你有何求且说,孤定当竭力做到。”
叶瑜握着茶盏的双手狠狠顿住,身子也微有僵硬,好半晌才恢复过来,缓缓朝他看去。
有何求?
她唯一所求不过是做那伴他一生之人,陪他一统天下,陪他开创盛世王朝……
只是这些话,她终究无法说出口。
因她知晓不会有任何结果。既如此,何不给她叶家少主留些颜面?
就且当,她这些年都是在报恩吧。
可是,这么多年啊……
伴在他身边是她十多年来唯一的念想,突然没了,她要何去何从?单是想到往后的日子不再有他,她就觉心口闷得难受,眼眶也酸涩非常。
“或者应当初你所言,待孤一统天下,你便是古来以女子之身统领朝堂第一人?”
这可以说是燕浮沉给的最大回报,毕竟纵是叶瑜再有能耐,终究是女子,自来便没有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更况还做那统领百官的第一人。
便是曾经他答应让叶瑜留在身边,允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要求时,也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让她来统领朝堂。
叶瑜了解他,知道说出这样的话对他意味着什么,她很高兴他如此信她,但终究,这不是她想要的。
权势地位,那些东西她并不稀罕,她所求不过一人。
她将叶家的生意做大,拥有无尽财富,手底下也培养出许多可用之人,本就权势地位不缺。而她做这些,皆是为能帮上他。
换而言之,没有他,她要所谓权势地位又有何用?
“适才我便解释过,当初的说辞不过是为留在王身边瞎编的,并非我之意愿,若……若王当真要允下什么,便允若有一日叶家在商兀再无容身之地,许叶家一处安生之所吧。”
燕浮沉有些讶异,他看明了她的心意,都想好了推拒之言,也好叫她就此死心,却不承想她提出的竟是这般要求。
以叶家如今产业遍布五国,便是商兀容不下他们,天下何处不可安生?更况以叶瑜的能耐,又怎会让叶家走到无路可退的境地?
莫要说他们之前尚有如此情分,便是没有,以叶家的能耐,即便与商兀为敌,大燕也不会将其拒之门外。
天下之争,便注定要与各国为敌,商兀也不例外。既是注定早晚为敌,为此保下一个大家族多一大筹码,他和乐而不为?
她这般要求,与没提又有何差别?
燕浮沉虽意在夺得天下,却自来不会平白欠人。叶家少主隐瞒身份在他身边为他筹谋多年,他自不会不念这份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