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要借周茯苓来打千流云的脸,不是来看她出风头给千流云长脸!但这种时候他就算再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谁叫他找来的人是这么个蠢货!没事比什么琴棋书画?不会比诗词歌赋么?!说什么安平侯夫人养出来的聪慧女子!就这还聪慧?
果然还是要他亲自出手!
“这有何难?来人,备笔墨!”
对上禾均不善的眼神,沈然忙垂下头。
她知道周茯苓既敢提出当场作画,必是有几分本事。可世家贵女中又有几人不是作得一手好画的?她想着,周茯苓的画作充其量不过是不上不下不丢人而已。
再说,周茯苓为奴多年,画作能有多好?
可看到禾均这样的反应,她的心就有些慌了。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想收回已来不及。
只能撑着努力扯出一抹笑朝周茯苓举了举手里的酒杯,“那,我在这里先敬茯苓郡主一杯,期待郡主的佳作。”
周茯苓没扭捏,也朝她举杯,“多谢。”
周茯苓坐着沈然站着,气势上周茯苓就压过了她。
*
一炷香后。
一幅画作完成。
因是当众作画,周茯苓行云流水的落笔便已让不少人刮目相看,沈然也看得越来越不安。
这番画作完成,有两名婢女将画作举起,让宾客过目。
一派哗然。
“这……简直是我毕生所见最好的画啊!”这是个武将,没读过多少书想不出过华丽的形容词,但看画他还是会的。
“不愧是君临长公主的女儿!”
“堪比大师之作!”
“想不到茯苓郡主小小年纪在画作上就有这般成就,老夫佩服!”
“虽非大画作,却有滂沱之势,茯苓郡主必是个心有沟壑之人,配得上丞相大人!”
……
看到那幅画,再听到四下的惊叹声,沈然的心彻底不平静。
确实不是什么大画作,就是一幅简单的牡丹图。但画上的牡丹花栩栩如生,且如方才有人所说,有滂沱之势……
周茯苓根本不是什么没能耐的人!
“献丑了,不知这幅画可还能入沈小姐的眼?”周茯苓淡定的甩了甩挽起来的袖子朝沈然的席位看去,面上含笑问。
只是她这笑在沈然看来就是明晃晃的讽刺。
僵硬笑道:“……茯苓郡主谦虚了,你这样的画技,用出神入化来形容都不为过。今日能有幸得见郡主画作,我也算了结了一桩心愿。若有得罪之处,还望郡主勿要往心里去。”
不甘肯定是不甘的,但沈然还算有几分脑子,知道维持自己的形象,也知道不能将周茯苓得罪得彻底。
毕竟周茯苓是君临与禾术联姻的对象,若彻底将人得罪,她便是罪人。旁人且不必说,今日公主殿下还在这里……
对待破坏两国友盟的人,她并不觉得公主殿下会不追究。
“沈小姐言重,你既说是因仰慕本郡主的母亲想要见识一番,本郡主又如何会往心里去?”
说着,周茯苓脸上笑意便微微一收,“不过,今日是黎王为归来的风华郡主设宴,本郡主又是君临的郡主,这番抢风华郡主风头的事,由本郡主做来委实不妥。”
沈然面色一僵,“是我思虑不周,让茯苓郡主见笑了。”
语罢抬头朝主位上看去,恰撞上禾风华略带张扬的笑,沈然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慌。
禾风华生气吗?
当然。
这个宴会,除却要借机除掉顾月卿,她还要借其来让更多的人记住她,知道她才是禾术正统皇室血脉。偏生在大家对她印象很深之后,在宴上又闹出这样一出。
那待这些参宴的人回去,会真正与旁人提到她这个风华郡主的又有多少?
一个是突然冒出来的风华郡主,一个是千丞相的未婚妻!
千丞相,在禾术除了陛下和皇后,地位就仅次于公主殿下!比起没什么民心根基的郡主,千丞相的未婚妻定会更引得旁人的关注!
尽管知道这是禾均的意思,但这个结果既是由沈然一手导致,禾风华自也要将这笔账算在她身上!
只是……
瞥禾均一眼。
果然是个蠢货!分明是想落人家的面子,却适得其反!
现下好了,有一个优秀的未婚妻,千流云的名声便更甚了!
觉察到禾风华略带鄙夷的目光,禾均心下的涩意已盖过怒意。
他知道她这个妹妹眼里没有他,没想到竟这般看不起他,他甚至不知这个妹妹究竟都瞒了他什么。
从五岁便独自一人在这黎王府中,本以为还有一点亲情可挂念,没承想到头来,他所认为的亲情还不及一个“合作”。
千流云起身,眼底含笑面带骄傲的走出去,牵着周茯苓的手往他的席位上走,就直接让她坐在他的身侧,姿态亲昵。
沈然抿唇,眼眶微红,索性不再去看。
她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
其他对千流云有心思的女子,此时心里也不好受,但有沈然的前车之鉴,她们轻易不敢再有动作。
不管怎么说,千流云对周茯苓的情意众人都看在了眼里,即便从他起身到将她牵回,他们之间除了眼神没有一句话的交流。
本以为此事已尘埃落定,谁也没想到一直保持沉默的公主殿下会突然开口。
只听她淡淡道:“沈小姐可知君临是我禾术友邦,茯苓郡主此番到禾术做客,代表着君临的颜面?你这番当众寻茯苓郡主展示才艺,实则是在打君临的脸,大有扰我禾术与君临的友盟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