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瑞尚正拿着枫叶庄园名册审讯呢,听了苏澜的话,脸色一僵:“这么巧?”
“我已经看到了,不会错的。与我画的仇阳,有六七分相像,除了屁股下巴,果然更像他老娘!”苏澜道,“仇阳这个大海盗的儿子,到松鹤庄园来,身边肯定还有保镖,松鹤庄园的人群里面可能就混着有,庄园外面可能还有警戒。所以,我怀疑褚望被他的警戒人员给弄走了……还有,待会儿,你把陶蜢儿而点上昏睡穴……”
两人又密议一番。
苏澜再度回到松鹤庄园门口,恰好听到甘甜正冷冰冰地道:“我不管你姓杨树的杨,叫挥斥方遒的遒,在我眼里,你就是个怂球!”
卫兵们哄堂大笑。
那杨遒却嬉皮笑脸地道:“少爷怂球也好,怂球少爷也罢,我无所谓,名字而已。不过,我在陶家庄园做客,忽然被卫兵抓获,不明不白地,总要给我一个说法吧?”
苏澜看着这个屁股下巴,满眼透着狡猾狷狂、邪魅不羁的眼神的青年,冷哼一声。既然你不承认自己的真实姓名叫仇阳,偏要叫杨遒,那就如甘甜所说,就是个怂球!
见到苏澜重新出现,众人都安静下来。苏澜道:“这位公子恐怕说错了,这松鹤庄园姓苏不姓陶!”说着,一马当先冲进院子道,“既然到我家了,那就不要随意出去了吧!”
陶玉被两个婆子搀着。她终于认出苏澜,先是一愣,又想到自己断裂的肋骨,旧仇添新恨,立刻破口大骂:“这是我陶家的庄园,你个小妇养的,凭什么霸占?”
苏澜一边示意卫兵把这群人赶进松鹤庄园,一边笑道:“泼妇骂街,不如一纸证据!”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两份仿制的松鹤庄园和枫叶庄园的契书,对甘甜道:“拿给这对男女瞧瞧,这两个庄园到底是谁的!还有,若是他们想当众毁了朝廷文书,打死勿论!”
陶玉听了这话,全身打了一个突突。她还真打算苗头不对,就撕毁了这文书呢。不过,她跟苏澜打过交道,知道她说到做到,还真是打心里怵她。
甘甜纵马上前,将两张契书分别给了这两个男女。他们看了后,满眼讶异之色。尤其是那仇阳,眼睛里满是“谁动了我的奶酪”的疑惑和愤恨!
苏澜心里一动,难道这庄园真正的主人是这个海盗之子,就连陶敏也只是一个“白手套”?
“白手套”是前世的一个政治上的专业术语,简单来说就是指充当“黑钱”漂白的中间人,或是实际上从事“非法”事务的“合法”外衣!从手套一词可以看出,真正做事的“手”是隐藏在“手套”之中的。如果“手”很肮脏,没法见人,那么就带上一个“白”的手套,别人就无法察觉“手”很脏,反而还可能觉得“手”被保护得很好,应该很干净。所以,从事某些见不得人的事,通常必须寻找“合法”、“合理”的理由来加以掩饰,而从事这种掩饰工作的个人、单位、组织等等,都可以称之为“白手套”!
只不过,陶敏是永昌侯爷苏庭和海盗仇四的“白手套”,而蹇利和纪泽又成为了陶敏的“白手套”!
至于永昌侯爷苏庭和海盗仇四之间,那就可能互为“白手套”了!
洞悉了其中玄机,苏澜自然笑得眉眼弯弯。
那扬遒见了,先是一怔,忽然释然,双眼还露出邪魅、宠溺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苏澜。怎么看都觉得这小女子神秘得很,冷起来是捂不热的冰山;笑起来,整个世界仿佛只有她光彩照人,漂亮得动人心魄,可爱得世间无双!有意思啊!
甘甜一把拿回契书。她盯着仇四,恶狠狠地道:“小心你的一对招子,不要看不该看的!不然,我就要抠下来当鱼眼泡踩着玩!”
扬遒听了,赫然回神,嬉皮笑脸,痞里痞气地道:“知道了,大婶!小生安歇松鹤庄园,竟然没有给主人打招呼,是小生的错!”说罢冲着苏澜鞠了一躬!
那陶玉听了,立刻炸毛道:“那文书是假的!这庄园是我陶家的!就那知府的位置都是我爹爹的,都被他们抢了去!”
苏澜听了,举起重剑,调整好角度,恰好把太阳反射过去的剑光对准了陶玉的双眼,凛然道:“我只知道,陶敏的位置是圣上抢走,然后给了我姨父的。祸从口出,我是不是该割下你的舌头送给圣上?”
剑光刺得陶玉睁不开眼,一个劲要躲闪,偏偏苏澜的剑光如影随形,躲避不开。又听说苏澜要割她的舌头,吓得双手赶紧捂住。
扬遒看着陶玉,忽然觉得自己是个脑残,居然会看中这个泼妇一般的肤浅女人!之前听说她是知府的女儿,脑子一热,不光与她逢场作戏,还想着是不是把她娶做仇家妇呢。现在看来还真是一个笑话!德不配位啊,海盗王子仇阳的王妃不该如此不堪啊!
话说,海盗王子的王妃应该是什么样呢?
扬遒,不,仇阳扬起脸,兴味盎然地望着苏澜。
这次到殿州来,仇阳是跟爹娘闹翻了出来的。因为爹娘非要他娶另一个海盗的女儿,而那个女人面如龟壳,壮如鲸鱼,惨不忍睹。可爹娘偏说,那海盗全家对他们仇家有活命之恩!
仇阳从十五岁时就开始被逼婚,已经被逼了七八年了,那海盗女儿也被逼得差不多二十了,可仇阳一直没有低头。
这一次,他被关禁闭整整半年,最后痛哭流涕地对爹娘道:“太丑了,下不了嘴!”
爹娘愣怔的功夫,他穿着金银线织就的长袍,用装满了琥珀色美酒的酒瓶,打破了印有西番莲花图案的琉璃窗户,跳下了镶嵌着熠熠闪光的宝石的窗台,纵身跃入了大海,而贴身小厮鱼鳞准备了小船接应。上船后,鱼鳞就哭丧着脸道:“公子,没法子,大当家的管的太紧,只弄到这艘破船……”
这船确实够破的,在海上泡了一天就支离破碎,然后就遇到了一艘漂亮的小船。他的另一个侍卫鱼鳃把他和鱼鳞搭救上去,哭着说:“夫人心痛,埋怨大当家的不该给你留个破船。淹死了的话仇家就完蛋了。大当家的心一软,就让我赶来了。”
到底是爹娘!仇阳又是庆幸,又是烦恼地道:“谁淹死了?我不好好的吗?没用的东西!”两个小厮,一个是鱼鳞,一个是鱼鳃,可不都是没用的东西吗?
上了岸,一主二仆优哉游哉地一路闲逛,既有老娘托鱼鳃拿来的银票珠宝,又有一路上海盗窝点的慷慨赠与,仇阳过得逍遥自在,乐不思蜀。
这一日,出了浙江,来到福建。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他三、四岁时,有一天忽然和老娘一起,被一个四十来岁的精悍的水手带着人劫持到一个叫殿州全园的地方。没有海盗爹的严厉管教,自己过得那叫一个疯狂!那个半边脸都长着红斑的女孩姐姐甚是有趣!他问,为什么你的脸有红斑?那女孩姐姐就说,是被鬼亲了一口,你怕不怕?他还真有点怕!红斑姐姐还总是把一个叫何震的小厮仆人打得嗷嗷叫唤,偏偏那何震还喜欢她喜欢得要命!也不知道这两人结婚没有?过得怎样?有没有儿女?儿女会不会脸上也被鬼压了红斑?
仇阳想着,忽然很想去殿州全园一探究竟。于是,二月最后一天,一主二仆就到了殿州。到殿州第一件事情自然就去了海盗的联络地点,先是在家住海贝巷的单立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也就是三月一日,在殿州逛了一天,晚上又歇在了松香苑的汪清家。
可是第二天,也就是三月二日一大早,忽然就出了事情,一帮子殿州吏员突然到家里来查什么偷税漏税的事情。汪清热情接待,还以小妾生的儿子满月为由请大家吃了饭。可等人走后,汪清马上变了脸色,到仇阳隐藏的院子,道:“那些殿州吏员中,我认出了伪装的知府刘希。之前,倭案发生时,他带着人四处查户口搜倭寇,我认得了他。当时大当家的生怕我们折了进去,吩咐我们把那些庄园、店铺给脱手了。这次刘希微服私访,透着古怪,是不是少爷露了行踪?不然不会这么巧合!我看您还是到松鹤庄园去避一避,那里已经通过京城永昌侯府,让陶敏结了盘,应该非常安全。”
当天午饭过后,化名杨遒的仇阳和小厮鱼鳞和鱼鳃被汪清送到了鸡爪岭下的一个破旧的窝棚。这个窝棚很不起眼,就像是村民看庄稼的一个休息点。可窝棚里面暗藏玄机——破烂床铺下有一个暗道口,通到山上松鹤庄园和枫叶庄园之间的一个非常隐蔽的山洞——这条地道当年曾经费了仇四很多功夫。大海盗深知,为自己准备好退路是多么重要!
汪清离开时说,他会通知单立晚上来为仇阳警戒。因为他得静候殿州,以防殿州知府刘希耍什么滑头。
仇阳开玩笑道,既然松鹤庄园和枫叶庄园这么安全,警戒就不要搞了。但是汪清坚持会通知单立来。
汪清下山后也的确通知了单立,单立也满口答应了。
仇阳出了山洞以后,走后门进了松鹤庄园。自然,在大门监视的甄琥根本不知道松鹤庄园已经进去了几个人。
话说本来在琵琶巷养病的陶玉,某日和自己的老娘马喜儿发生了口角。陶玉是肋骨被苏澜踢断心里有一股邪火;马喜儿是不肯跟陶敏去堆福,无奈只能让远房堂妹、姨娘小马氏跟去,又担心小马氏趁机怀了身孕,也是一肚子邪火。两人为了一点小事吵得不可开交。陶玉一气之下去了松鹤庄园;而马喜儿一气之下在琵琶巷生闷气,也懒得过问。
不知道陶玉在此养伤,陶荣把焦华和褚望带到了松鹤庄园。当晚,听到某个房间有女子声音,色胆包天的焦华摸了过去,不料被陶玉黑暗中匆忙中砸中了香炉,弄得一脸燎泡。第二天焦华和褚望就被陶荣送到了枫叶庄园。
听说庄园来了一个风度翩翩、姿容玉貌的公子,一直在自己房间吃饭的陶玉,一定要出来招待客人。
如此,仇阳认识了正在庄园养伤的陶玉。虽然这个知府小姐是原知府小姐,但是无论如何是货真价实的官家小姐!而且她相貌出众,知情识趣,时而火爆,时而温柔,时而拒人千里,时而欲拒还迎,在餐桌上把仇阳撩拨得心乱如麻,简直是一见钟情!
离开饭堂时,陶玉还跟婆子说道:“明日叫人把我房间的红门再刷一层漆!”
亥时过后,房门外的两个小厮鱼鳞和鱼鳃在地铺上睡着之后,仇阳遛出来,找到那个红色门的闺房。
仇阳和陶玉彷如鱼游大海,鹰翱长空,正在快活之际,被卫兵堵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