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苏澜高兴地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去收回我们的银山。”
汪清却苦着脸道:“县主,这件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一来,我们不知道如今这座银山是不是又易主了?还有,那些倭人凶残的狠,三句话不对付就拿刀砍……”
“他们会砍,难道你们不会?我们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难道还怕他们?”苏澜揶揄道,“既如此,以后不要吹嘘你们海盗的名号了!”
苏澜知道,此时的大成,在前世是大约公元十二世纪中叶,正是日本镰仓幕府开创时期。此时,各地大名、领主、武士、浪人都信奉武力兼并,实力圈地,因而战乱频仍。相对的,大名、领主的地位也朝不保夕,名下的土地自然也频繁易主。正所谓,城头变幻大王旗,你方唱罢我登场!不过,既然自己出手,那自然就不怕这些。文有买卖契书,武有海盗战船!再不济,不是还有诚王六殿下吗?她就不信,朝廷对银光闪闪的宝山会不动心!
苏澜倒是担心另外一件事情:“据我所知,银矿的开采和精炼非常难。没有技术可不行!”
王拐子喜道:“所以说,我们仇大当家的有远见。当时,因为和那个新主人谈崩了。大当家的很生气,又恨无奈,就绑架了他们的两个工头,一个叫大郎,一个叫三郎,是兄弟俩,他们也没个姓。后来知道,他们会灰吹法炼银。”
灰吹法是一种贵金属的精炼技术。这一技术在两千多年前就在西亚广泛应用,后汉时期传入中国,后又辗转传入朝鲜、日本。
灰吹法是一种古代金银共生分离和银铅分离出银的方法。银多与其它有色金属共生,故需要加以分离和提纯。灰吹法主要利用银铅互熔,使银溶于铅中,通入空气,使铅氧化沉积,成为密陀僧,即氧化铅,为铅的氧化物矿物。从而使银铅得以分离,且银得到提纯。
苏澜听了都愣住了。仇四这是远见卓识,还是狡猾奸诈?是志在必得,还是寻衅报复?
“人在那里?”
“翡翠岛!”
“那我们去倭国前得去趟翡翠岛!”
汪清和王拐子欣喜若狂:“真的吗,大当家的?”
“县主!”苏澜蹙眉道,“话说,翡翠岛到底在哪里?”
苏澜果然在仇四夫人交给自己的文书中找到了这份银山买卖契约。
那是一份日文合约。令苏澜大喜所望的是,那可不是一座银山,而是一片银山。
汪清也回忆起当时的情况:“那位领主生怕仇大当家的不买那片穷山恶水,临时给了一些添头!”
当晚,汪清和王拐子离开了全园,把墨玉令传遍东海。
十月二十五日一大早,来全园奔丧的各路人马纷纷前来请辞。
直到中午,苏澜才从全园出发回到了府城。这还是自全园生变后,苏澜第二次回到府城。第一次是在孔峰、老爷子、美娘、何震头七之后,她回府城,是去给姨母的剖腹产手术伤疤抽线,顺便给樟儿接种了脊灰疫苗、百白破疫苗、麻腮风疫苗和乙脑疫苗,以预防脊髓灰质炎、百日咳、白喉和破伤风感染,以及预防麻疹、风疹、流行性腮腺炎和流行性乙型脑炎。
不过,苏澜并没有急着回刘府,而是先去了府衙。之前,方宁曾为了鱼市街改造的事情几次专程去全园见过县主。既然过几日自己就要去远洋除倭,那么她走后的事情就必得有所交代。
一见苏澜,方宁就高兴地迎了上来:“刚刚接到军报,诚王殿下明天午时就到殿州!”
之前杜诚就有鸽信,朝廷属意方宁出任殿州知府。诚王驾到,这件事情就算板上钉钉了。
苏澜一番恭喜。她还将自己即将远洋除倭的事情解释了半天:“杀害孔峰将军和老爷子、美娘姐姐、何震大管家的是褚望、牛角,还有一些倭寇。”说着将画像交给方宁,“希望大人发布海捕文书。只可惜,沈沉好像长了翅膀,到现在也没落网!”
她又道:“鱼市街改造,我已经跟堆福七大家说好了。他们有经验,会集资,也有管账能手;李波、李璠、李越三位水利专家和卞旻、卞雍父子负责设计,云山、祈福、卫达他们负责施工,工匠可以在灾民中寻找,以工代赈嘛!”说着,她又拿出十万两银票给方宁,“鱼市街改造,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方宁大人到时候给小麻雀的舅舅宁阿本安排一套房子。是我愧对他们甥舅!”
方宁感激万分。他现在焦头烂额,除了没钱,就是鱼市街了。这里因为地势低洼,排水不畅,到如今还是一片泽国!
之前他就对县主改造污泥滩的方式、方法非常赞同,所以几次去全园见县主,谈鱼市街的改造,两人算是一拍即合!再加上堆福湖改造珠玉在前,鱼市街改造工程的筹款也相对容易些。当他透露鱼市街将效仿污泥滩改造模式后,殿州商户都争相表达集资意愿。就连远在邓县的邓弢也带着邓县耆老、商户来找他。
看着满脸疲惫的方宁,苏澜忽然想起汪清的话,不由心里一动。她笑道:“方大人,我听人说,倭国需要草帽、斗笠、蓑衣、草鞋、草绳、草席这些东西,您不妨让那些灾民制作一些,有多少,我收多少。而且付现钱!之前他们给金银滩加工麻袋,如今晒盐场停工了,正好可以做这些,也是一笔收入!”苏澜打定主意,即便这些东西不好卖,将来也可以发放给银矿的工匠。自己花不了几个钱,也没什么损失,可对于灾民来说,那却是救命钱。
果然,方宁高兴地道:“还是县主的主意好,我这就着人去贴公告。”
两人正聊着,忽然府衙南监狱吏包群慌慌张张地跑来道:“大人,县主,那沈浮、沈栋父子听南监禁子们聊天,得知钦差这几日就要到殿州了,他们就开始作妖,那沈浮刚才还头撞南墙,要死要活!”
沈浮、沈沉兄弟勾结海盗、倭寇,还趁着殿州遭遇五十年不遇之暴风雨灾害,杀害殿州军民;尤其是下毒谋害朝廷首位水军将领、正四品威烈将军孔峰,罪恶滔天,骇人听闻,兄弟俩已经被朝廷重判剐刑,还没收财产,全家抄斩!就连次辅袁文因为勾结沈浮、沈沉,包藏祸心,欲谋皇嗣,上下三代先是被贬为庶民,后袁文及其七个儿子十几个孙儿也全部锁拿下狱。至于袁娇,那是聂家媳妇沈家生妻,不予追究。
而淳嫔沈雪已经被赐白绫自尽,八皇子杜来也被贬为庶民,褫夺皇姓,逐出皇宫。八皇子一系已烟消云散!
因沈沉尚未归案,而沈浮、沈栋父子及其奴仆是朝廷死囚、重犯,所以为防止他们自戕,或被人蓄意谋害,方宁多次训诫、敲打典狱吏包群和一群禁子、禁婆,要严加看管,不许打骂,不许克扣饭食,也不许他们绝食、自戕。若犯人幽死狱中,包群和那些禁子、禁婆全都陪葬。所以,近两个月来,包群和手下一个个高度紧张,天天吃住在南监,就怕有稍许闪失,自己的脑壳不保。
常乐和甘甜听了,当即嚷嚷道:“不要脸的东西!钦差来了,是害怕,还是想翻案?”
方宁双眉紧锁,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蚊子。毕竟干系重大,这父子一日不交到钦差的手上,都是他的责任。他很无奈,只得和苏澜一起去了南监。
老远就听到沈浮高声呼唤:“钦差大人就要来了,要审我的冤案了,我冤枉!”
苏澜揶揄道:“方大人,听这声音,霸气十足,堪比夜枭!”
方宁大人摇头嘲讽道:“白日做梦一场空!”
他们一行去见沈浮,却是要经过沈栋的监房。老远见到方宁和苏澜,沈栋竟然像猴子一样在门窗处上蹿下跳,口里还咋咋呼呼地咒骂道:“等我表弟加冕,赐你们剐刑,刨你们祖坟!”
苏澜一愣,问道:“方大人,沈浮一家不知道朝廷判决吗?”
“没说!”方宁轻蔑地道,“我忙的事情比这重要的多!”
苏澜点点头。之前一直不想跟沈栋这个被骄纵坏了的公子哥儿一般见识,可见他年纪虽小,却嘴巴毒辣,不由得面露寒霜。便是方宁也满脸恨意。
甘甜也气白了脸,上前嘲讽道:“果然是生妻之子,就差条尾巴,跟畜生没两样!”
“你胡说八道,我母亲是次辅嫡女,不是生妻!”沈栋急眼了,嘶哑着嗓子狡辩道。
“你姑姑被赐三尺白绫;你表弟被褫夺皇家姓氏贬为庶民!你外公,当然,因为你母亲是生妻,他不是你的外公!袁文一家都被下狱!”甘甜斥道,“我劝你嘴巴放干净一些,不然我叫人拿牛粪给你洗洗嘴!”
沈栋傻眼了,喃喃自语道:“姑姑死了?表弟被贬?外公被抓?”
七、八岁的少年,见识有限,认知有误,以为这些亲人,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也是能够拯救他和父亲于水火的不可一世的力量。当得知这些人已经跌落尘埃,他引以为傲的世界自然也就崩塌!
众人来到沈浮的监房。只见两个禁子强压着沈浮的身体,牢牢控制着他不能乱动,一个五十多岁的郎中正在给他包扎脑袋,额头处的布巾上还渗出了血花。
看到苏澜和方宁,沈浮居然面露不屑,洋洋自得道:“钦差来了,怕了我吧?”
苏澜怼道:“我们很怕!既如此,你寻死觅活干嘛?死了就是条咸鱼,翻不了身!好生休养,等着翻案吧!”
猪养肥了好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