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赶紧问道:“出使北狄的使臣、鸿胪寺少卿马澄是怎么回事?有何使命?为什么赖在龙门货栈不肯离开?”
“有何使命,暂且不知。为什么赖在龙门货栈不肯离开,我却略知一二!”杀四气愤道,“马澄一行是午时过后进的城,一来就急召县令权正,要去驿馆。正好当时益州新兵和粮草到来。因为客栈紧张,石磊、熊图、王腾就把其中三百人安排到了驿馆,结果马澄来了之后,自恃出使北狄的使臣,坚决要将新兵赶出来,偌大的驿馆他非要独占!石磊、熊图没奈何只好答应,就安排益州新兵全部退出,另外安排客栈。偏偏益州新兵中有几个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动作稍微慢了点,马澄就带人强行驱赶、殴打,其中竟有四个北狄人也来殴打益州新兵!新兵们看到这些家伙披发左衽,知道他们是番邦北狄,这下把益州新兵给激出了血性,说他们去云城当兵,为的就是打北狄强盗,岂有被北狄豺狼打骂的道理?坚决不肯让出驿馆!石磊、熊图、王腾也很气愤,默许了新兵的做法。马澄害怕僵持下去激起兵变,不得已只好退出驿馆。”
四人?这么说,查罗也动手了?苏澜气极,又担心道:“那帮益州新兵没事吧?”
“因为变起仓促,新兵们开始吃了一点亏。不过后来有五、六个青年站了出来,他们都是一个村子的,还练过拳脚,一路上又结交了几十个兄弟,也动起手来,把北狄人给打趴了。”
“难怪!看到益州新兵,马澄都呆了!那几个北狄人也怂了,乖乖地进了他们的院子,不敢出来。”常乐从前面大堂过来了。
苏澜沉吟道:“马澄出了驿馆,完全可以另找客栈住宿,为何在遭到百般羞辱、警告后,仍然不肯离开龙门货栈?”
杀四鄙视道:“公子有所不知!马澄等人很快找到了一家客栈。可是住进去不一会儿,马澄就对一个送饭的婆娘动手动脚,那婆娘恰好是东家的儿媳妇。如此,立马被赶了出来,就连押金都没退!”
苏澜惊呆了。马澄胡子一大把,居然是个精虫上脑的老花痴!这种人,能担当出使北狄的重任吗?
不过,马澄这般作为,怎么看都与他清高文人的做派和从五品官职不相称,怎么感觉有点不爱惜羽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后来,他们又找了一家客栈。可他们刚刚住进去,又赶来十来个男扮女装的年轻姑娘,非要跟他们住在一个院子。老板不答应,说他们是客栈,不是勾栏院!如此,又被赶了出来!”杀四轻蔑地道,“石磊和熊图大人担心他们找不到客栈,就找人跟去,准备给他们帮忙。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如此不堪的一幕!这般三番五次的,天也晚了,其他客栈也客满了,马澄无奈,也顾不得羞辱,只好赖在龙门货栈了!”
难怪!投奔无门,走投无路,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屈服!
难怪苏茜、费洁紧随而来,住也要住在一起,而马澄并未拒绝,反而笑着默许了!他是个从五品官员,在朝中不过是个微末小官,一个半截腿进了棺材的老货,不可能对这些名门贵女有所企图。但是,如有脂粉相伴花香为伍,岂不是给辛苦、无聊的旅途增加了无数乐趣?马澄何乐而不为?
杀四还道:“听说北狄人中,有个佝偻着背的老家伙最坏,还有一个中年一个青年,他们是一家子老少三代,叫什么苏哈、乌恩其、阿尔斯楞。”
苏澜知道,北狄语言,苏哈的意思是斧子;乌恩其是忠诚;阿尔斯楞则是狮子的意思。
“常乐,把住宿登记册拿来。”苏澜道,“十二路人马,我们且得好好议议!”
“知道公子等着要,我已经拿来了!”常乐奉上住宿登记册。
苏澜指着册子道:“杀四知道吗?那帮女扮男装的,竟然是永昌伯爵苏庭和小费氏的嫡女苏茜,锦乡伯爵费达和苏好的嫡女费洁!她们是从京城追随那个北狄人查罗而来!对了,你知道查罗这个人吗?”
杀四摇头道:“我从未听说、并见过这个叫查罗的北狄人!”
苏澜一怔,提醒道:“也许他之前并不在京城,而是在外地。”
杀四恍然,道:“公子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印象。”他回忆道,“县主可知道,永昌伯爵原配夫人张氏,跟永昌伯爵生了三个女儿后病死。”
“知道。张氏生了三个嫡女苏英、苏莳、苏萝,是伯府嫡出的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因为老、小费氏不爱,她们都是低嫁。而苏茜是苏庭和小费氏的长女,是伯府嫡四小姐。最是蛮横霸道,总是欺负苏荃、苏萍姐妹。”苏澜疑惑道,“不过,这跟张氏有何关系?”
“张氏是平安伯爵张挺之妹,家族世居四川眉州,非诏不得入京。当年张氏因为到京城外祖家探亲、看病,一次郊游时遇到了苏庭,被他给……后来张氏外祖求告先皇,这才赐婚苏庭和张氏。”杀四道,“听说,升平元年,圣上临朝,四夷来贺,北狄有个部落送来一个王子做人质,只有几岁。圣上就把他打发到眉州,让张挺监管,不得离开眉州半步。当时,为了表达谢意,朝廷还将宗室旁支一个庶女嫁给了这个王子的父汗。”
苏澜恍然。一定是云城生变,皇上想起了查罗这枚棋子,于是把他从眉州召到了京城,然后把这枚棋子投到漠北棋局之中,希望他起到积极的作用。也许,皇上还在幻想,查罗在大成生活十几年,接受的是大成文化,应该是心向大成的。可是,看来,皇上的美好愿望要泡汤了!因为,他对查罗其人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