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割没有发火,也没有急着采取强硬手段。
面前的小伙只有十五六岁,自己毕竟也是从他这个年纪走过来的,都经历过大人无法理解也无法排解的难言之隐。
更关键的是,为了让中间人知道跟自己合作的可靠性,他更要力求完美地完成这单任务。
而且,影割清楚察觉到少年话里有话,遂刨根问底道:“你说的‘家人全完了’,是什么意思?”
少年没有立刻回答影割的问题,而是紧张不安地左顾右盼了一阵,然后转向影割:“你、你把他们都杀了?”
“嗯哼。”影割表现得很轻松。“一个没剩,除了你。”
少年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我在广播里听见的那个……单枪匹马捣毁六街帮窝点的蒙面人,就是你?”
“是我。”
少年缓了缓神,然后突然很是委屈地啜泣了起来。
“草。”影割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他平生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哭,更受不了女人和小孩的哭,因为他从来不会安慰劝解别人,哭声只会让他烦躁,一点点消磨耐心。
这次要解救的这个少年,恰巧又处在变声但没完全变的年纪,哭声像tm鬼哭狼嚎似的,而且感觉随时都要咽过气一般。
“哭够了没?”
影割坐在床垫上,没好气地踢开一个易拉罐,不耐烦地问。
被影割这么一凶,少年还真止住了哭啼。
他最后呜咽了几声,然后开始回答影割的问题:“六街帮……他们,他们每星期都要来我家收保护费……我家的农场本来就破产了十几年……”
少年基本说一段话就得哽咽一次,影割只能无可奈何地听他慢慢说。
“如果到我家找不到现金,他们就会搬东西,抢家具,就连一只猫也不放过……”
“你不能报警吗?”影割问。
听见“报警”两个字,泪光盈盈的少年用看外乡人的眼神看了影割两眼:“NCPD什么时候管过我们的事了?”
被少年这么一反问,影割似乎也忘记了自己的委托任务,竟然心平气和地跟少年攀谈了起来。
“六街帮是只找你们一家的麻烦吗?还是?”
少年委屈地摇摇头:“不是的,一条街的居民都是他们的欺压对象,甚至连汽车旅馆都不放过。”
听少年这么说,影割心里反倒舒畅,看来自己之前杀了那么多六街帮,都不冤枉。
“你们那条街的人,没试过合起伙来反抗吗?为什么不能一拳打回去?”
少年沉默了。
他知道每个人都怕死,所以都在六街帮的枪火和人数面前选择了逆来顺受。
而亲口说出“认怂”这种话,似乎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后面的事不用想也知道了,为了不再让自己的家庭受到侵害,少年一意孤行地加入了六街帮。
可他不知道的是,为了不让他过上刀尖舔血的日子,他的家人宁愿忍辱负重,也情愿花费一千五百欧元——这笔钱很可能是借贷,来雇佣影割把少年带回去。
反观这少年本身,他固执、偏激、自以为是,但同时又带着一种幻想的浪漫主义。
很契合多数这个岁数的年轻人的形象。
“那你喜欢六街帮的生活吗?”影割突然抬起下巴,问道。
少年懊悔地摇了摇头。
“那就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