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叶晓昕被带去分配职位了。
此刻,空荡荡的桌上,只余一套茶具,两杯倒着曼殊沙华的茶杯,和桌旁正面相坐的两个人。
空气中依旧夹杂着湿漉漉的凉气,而两人穿着单薄的衣物,似乎都没寒意。
这些年,他们之间唯有冥界工作方面的沟通,从未有过两人独处的时光。
今日,是30年来的第一次。
“冥界这地方,待得惯吧?”顾梓霜似是寒暄地询问。
“都30年了,还能不习惯吗?”冷泽安和熙一笑,眼中还残留着尚未褪去的雾气。
“想过回天界吗?”她睇着他,“如果想,我就不强留你了。”
“为什么这么问?”他眸中闪过惊诧。
顾梓霜轻笑一声,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缓起身:“和我去一个地方吧。”
他们到了乌木棺材处。
当年,顾梓霜亲自送了上任冥王离开,从此,世上再无蓝归允此人。
“从前,我从未理解过蓝归允所说的渴望死亡,所以,我屡次都在劝他留下。”她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直到自己当了冥王。”
冷泽安怕她想不开,正要开口规劝,而她却继续说了下去。
“放心,我不想死,我答应过他,会胜任这个位置。”她纤细的手指抚着乌木棺材,似乎在感受着那隐藏的温度,“只是活得久了,很多事,也活得通透了。”
她转过头,黑曜石般漆黑透亮的眸子里,倒映着冷泽安彷徨的俊容。
“所以,我愿意放你走了。”她笑了,很无力、却很释怀的笑,“如今才懂,凡事不可强求,无论是你的人,还是你的心。”
“顾梓霜,你错了。”他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温暖宽厚,却好似比世间的任何事物都冰冷,“我留下从不是因为你逼迫,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意愿。”
“你不必为了这份负罪感勉强自己……”
“与负罪感无关。”他打断她,斩钉截铁地回答,“我留下,是因为想在你身边。”
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你,也好。
曾经,让你受尽了委屈,
现在,换我躲在角落里,关心你,迁就你。
顾梓霜抽回了手,笑容仍是恬静的淡然:“既然如此,便随你吧。”
她转身离开了。
踏出几步后,她的步伐稍稍停滞了。
“冷泽安。”她侧过头,精致的侧脸在朦胧灯光下,格外迷人,“之前蓝归允说过,我挺双标的,那些伤我伤得再深的人,我都原谅了,可我唯独,原谅不了你。”
冷泽安屏住呼吸,等待着她的下文。
“那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也太爱你,所以我无法冷静去处理和你之间的一切。”她顿了顿,最后留给他一抹温婉而疏离的笑容,“但现在,我已经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