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姬在奉乾殿里看到了夷夜清宸登上族长之位的虚影。”

“就因为这个？”

阿姬垂眸：“是。”

云孚灵子眸中掠过一丝精光，猛地站起来，一挥手，“啪——”，狠狠地扇了阿姬一耳光：“你是不是对夷夜清宸有私心了！”

云孚灵子用了力，阿姬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她微微地掩下了眸底的情绪，不管嘴角的血迹，正了正身子不答话。云孚灵子咬着牙：“云孚姬，你太让我失望了！”

“母亲觉得，为了与夷夜清宸争这一个族长之位，我们还要搭进去多少东西，”阿姬抬起头反问道，“我们搭进去的还不够多吗？”

“……”

“阿姬错了，阿姬从一开始就不该与夷夜清宸争。那样，五长老就不必受噬神杀，十、九长老就不会死，更不会连累到帛湮。”阿姬淡淡地陈述道，目光平静而坚定。

“这只是意外。”

“若阿姬早日放弃，这些意外就不会发生。”阿姬反驳。

云孚灵子深深地蹙着眉：“那你么怎么保证夷夜清宸上位之后会做什么？夷夜清宸可是浮漓夷夜的儿子，而整个六尾狐宗逼死浮漓夷夜！”云孚灵子终于将那个名字说了出来，眼圈因为激动而猩红了几分。阿姬突然就笑了一下，直直看着云孚灵子，声音很轻：“阿娘，您不了解舅母，也不了解夷夜清宸。”

“我是不了解，可我至少很清醒！”

“阿娘不是清醒，是固执地偏见。”

“……”

“阿娘觉得阿姬有私心，可阿娘，这份私心，阿姬已经有了几千年了，”阿姬淡淡地开口，简简单单几句话便将云孚灵子打入了冷窖，“舅母死的时候，阿姬自击妖穴，便是为了夷夜清宸。”

云孚灵子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遗恨、不解、震惊，还有痛心。那日的阿姬七窍流血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怎么会呢，她一直以为阿姬是受了浮漓夷夜的攻击才——而阿姬刚刚告诉她，她是自己故意的，为了夷夜清宸？云孚灵子只感觉自己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都是钻骨的寒意。

“阿姬不能保证什么，但如果夷夜清宸做什么有损六尾狐宗利益之事，阿姬会动手，将他拉下来。”在一片平静又诡异的交接中，清宸终于还是接下了象征族长身份与权力的狐纹水玉章。他站在巨大的落地铜面镜前，看着镜像里那个一袭赤金狐衮袍的狐妖，忽然觉得那个镜像离他十分遥远。夷夜清宸是踩着巨大的代价才坐上这个高位的，而清宸，本不愿去背负这些。

浮漓夷兰站在他身后，看他这一袭盛装也是心情复杂。终于如偿将宸小子送上了六尾族长的高位，这也就意味着，她在他身边呆不了多久了。她将他送上了这条路，却无法陪着他走下去。

明明没有什么差错，为什么她的心里却感觉空落落的？

“兰姨，你说，我还能脱下这身衣服吗？”清宸突然开了口。

夷兰一愣，继而起身，将狐形冠戴在了他头上：“宸小子，当你穿上了这一身赤金狐衮袍，你便不再是夷夜清宸了。你是云孚清宸，六尾族长。”

清宸垂头，认真地问道：“我可以不姓云孚吗？”

“宸小子，六尾族谱里，只会有王姓云孚，”兰姨掸了掸他的衣领，安慰道，“只要你做好自己，又何必去计较一个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