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风波五

阳成子在床边上坐下，先摸了摸脉搏，然后翻开眼皮用手电观察瞳孔，接着又逐一检查了心肺、四肢、颈脖等等，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程玉峰关切地问道。

“目前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必须立即送医院作进一步检查。”

那边，殷晶莹、琳达正在向王子泉和张协昌讲述了发现夏楚异常的经过。

殷晶莹说：“中午，我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时，起床的铃声已经响过了，茵茵她们也都走了，便连忙爬起身来，发现夏楚仍然躺在那里，叫了两声，不见答应，又过去摇了她几下，也没有动静，整个人就像死了一般，正好赶上茵茵回宿舍拿笔记本，便一起报告了龙振。”

琳达也提供了与她有关的信息：“午睡前还挺好的，只是说脑袋有点不舒服，当时我也没在意，因为这几天大家也一样是昏昏沉沉的。”

不一会，急救中心的救护车将夏楚接走了。

处理完毕后，学生们陆续散去，老师们回到办公室继续开会。

突如其来的事件仿佛给王子泉增添了底气，话也说得很重：“刚才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我也没有必要再啰嗦了，但有一句话是非说不可的，那就是：如果再继续这样弄下去，就跟自杀差不多了。”

阳成子沉思了一会，说：“子泉此言差矣。夏楚的病情尽管从表面上看来似乎怪吓人的，其实并无大碍，呼吸较弱，心跳脉搏都属于正常范围，估计只是神经调节方面出了点问题，不过，一切都要等到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后才能定论。”

张协昌说：“那就等等，反正也不差那一点点时间。”

此时，程玉峰紧张的心情才逐渐松弛下来，说：“既然这样，那咱们就以医院的检查为准。”

伴随着突然响起的喧哗声，外面传来阵阵叫嚷。

“冯宏义跑了，快，快把他拦住，快。”

“糟糕，冯宏义发疯了。”

四个人出来一看，惊得眼珠几乎都要脱出眼眶了，冯宏义光着上身，嬉笑怒骂、手舞足蹈地在前面撒腿狂奔，十来个学生在后面边追边喊。

看着他朝这边跑来，程玉峰说了声“快”，动作迅速地下了楼梯。

冯宏义见前面有人堵截，慌忙调转方向，大步流星地朝厨房那边奔去，并且很快突破了马大嫂和布隆梅组成的防线，三下两下就爬上了屋顶。

师生们陆续赶到，几十双眼睛全都对准了一个目标。

程玉峰走前几步，两手弯成喇叭状，对着屋顶喊道：“冯宏义，快下来。”

龙振、茵茵还有高洋洋、林爱武等人也跟着喊了起来，巨大的声浪，震得人耳膜发疼。

可是，屋顶上的冯宏义却完全不管这一套，一边在瓦面上不停地来回走动，一边还咿咿呀呀地唱起歌来。

程玉峰走到龙振跟前，悄悄地和他耳语了几句。

龙振带着成宇，绕到厨房后面，从左右两侧分别向冯宏义靠近。而正面，在程玉峰的授意下，高洋洋和林爱武就一些无聊的话题与他展开了别开生面的交谈。

“宏义，听说你妈在国外给你买了一幢大别墅，是真的吗？”高洋洋没话找话。

“胡说，玉皇大帝昨天把皇位都让给孙悟空了。”他怒气冲冲地加以驳斥。

“宏义，快下来，我和洋洋在龙山火锅城订了一桌最近推出的新式麻辣火锅，咱们三个一起去尝尝好吗？”林爱武凭着自己的想象尽力发挥。

他顿足捶胸，骂声不绝：“放屁，你这小子说话不算话，说好了跟唐三藏一块上西天取经的，走到半路却又当了逃兵。”

已经到了他身后的龙振和成宇，瞅准时机以最快的速度上了屋顶，一人架住他的一条胳膊。

他喊叫着，挣扎着，把瓦面踩得“轧轧”响。

几个人一拥而上，费了好大的劲，才七手八脚地将他弄了下来。

短短的一天之内，就有两人因为身体异常住进了医院，无论对教师还是学生，都成了心头的不可承受之重，愁云惨雾在校园内弥漫，催眠术、聪明汤、启智教学法，这几个往日津津乐道的词语，却成了当下人们讳莫如深的话题。

没有结束的会议仍在办公室内继续，程玉峰语调沉重地宣布：启智教学法暂时停止，何时重启，另行通知。

散会后人们先后离开了，只剩下阳成子一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心中在不停地问自己：难道是真的错了？

许武才走过来，安慰道：“阳老前辈，别灰心，停下来，是为了将来走得更远更稳。”

“我知道，我会好好地总结一下这一段时间的工作，吸取经验教训，找出问题的根本所在。”尽管受到了挫折，但他的意志却并未消沉。

第二天傍晚，茵茵和父亲结伴一起回家。一夜之间，程玉峰仿佛苍老了十岁，眼角及额上的皱纹加深了许多，女儿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爸，这新教学法还搞不搞了？”

“搞呀，谁说不搞？不搞就没有出路。”

“可是，像目前这样的情况，阳老先生还能搞下去吗？”她明亮的眸子仿佛罩上了一层薄雾，显出了几分黯淡。

“怎么不能，人家正在加紧研究，别看他年纪一大把，劲头可足呢，你们年轻人应该好好地学学。当然，面临的困难会很多，但是只要动脑子，还是大有希望的。”他沉静的脸上仍然蕴含着一种旁人不易觉察的炽热。

快要到家的时候，后面驶来的一辆出租车忽然在他们身边停下，车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位身材高挑的中年妇女。茵茵一看，惊喜得叫了起来。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