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隆园之疑六

大王捻起两撇长须，庄严地宣布：“大家尽情玩耍，唱歌跳舞，斗嘴游戏，各遂所愿，半个钟头后再集中讨论，不得有误。”

“又要开什么屁会，天天如此，烦死了。”一个五短身材的矮挫怪物不满地说。

“不开会当然不行，只是时间尽可能短一些就可以了。”一个瘦长个子说。

旁边的怪物随即议论起来，大王听见后厉声大喝：“有意见可以当面提，不要背后嘀嘀咕咕。”

它们一哄而散，花园一下子热闹起来，这头，唱歌的对着树木引吭高歌几个雌性怪物扭动腰肢，在月下翩翩起舞那边，年轻的怪物围着一个满脸沧桑的百年老怪，要他讲述以往的经历另一处，几个中年怪物坐在石桌周围，劈里啪啦地打起了麻将而大王却倒背着双手，在两个随从的陪同下，在花园四处转来转去，视察下属们的活动。

假山里面的几个人此时都颇感神奇和新鲜，他们从来也没有想到人们传说中的鬼魂，居然就是这些与人类习性大同小异、也同样喜欢唱歌跳舞打麻将的怪物。

半个钟头很快就过去了。大王一声呼啸，怪物们马上放下了自己的工作，一齐聚集在它的周围。或坐或站，表情肃穆，静听头领说话。

大王用放出青光的大眼扫视着他的臣民，讲话的声音宛如一只被捏住喉咙的鸭子。

“我宣布，从今天起，以后开会的地点改在这里举行，与地方狭窄、空气质量欠佳的魁星阁相比，此地优点多多。”

这一点怪物们没有异议，这里有花有草，空间开阔，又能够欣赏到美丽的夜景，只有傻瓜才会反对。

大王接着回顾了隆园的历史，尤其着重谈到了最近几年人们的干扰，言辞之中透出极大的激愤。随后又宣布了今晚的讨论内容：面对人类的贪婪与疯狂，我们该如何应付？

接着，他将几十个手下分成四个小组，每组自找场地，围绕议题展开讨论，其中一个小组就把地点选择在假山前面的一张石桌旁。

这一组的怪物有老有少，有雄有雌，各自找好位置坐下后，一个老驴脸的怪物说：“大伙畅所欲言，有什么说什么。”

沉默了好久，一个披头散发的雄性怪物首先开口。

“那些龙城人一定是神经出了问题，他们一拨拨地来，又一拨拨地走，这里挖一个窟窿，那里挖一个窟窿，真是傻到家了。都几百年了，隆家就算有宝，也早就挖完了，哪里还等到今天？”

“我认为这很正常，为什么？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爷必有其孙。当年，他们的祖宗们也照样憋着一股疯劲，要不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横死在里面了。”一个胡子拉茬的黑脸怪物说。

“近来他们又说龙城下面有个地下宫殿，里面藏有许多珍宝，还说我们不但找到了宫殿的入口，并且还拿走了许多宝贝，这简直是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们从来也没有做过这样的缺德事。”长发怪物的情绪十分激动，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

“真的没有这事？”黑脸怪物满腹狐疑。

他的话引起了众多怪物的共鸣，长发怪物急得结结巴巴，不停地剖白自己。

“行了，行了。”一个缺一只胳膊的怪物阴阳怪气地道，“就算有，也可以理解，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天底下谁不爱财？”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万万不能向那些要钱不要命的人类学习，他们简直就是天生的傻帽，哪有什么地下通道？完全是编出来骗人的，就算有，也不值得拿命去搏呀。”

“那倒是真的。”黑脸怪物说，“钱跟命比起来，到底还是命重要。”

有一个腰背佝偻的干巴老怪物一直不发一言，最后才在同类的追问下说出自己的看法：“谁敢打包票说没有？谁？谁？快站出来。”

“没有就是没有，如果有，为什么找了几百年也没有找到？”有个怪物在叨叨咕咕。

“放屁！”干巴老怪物口喷唾沫，“找不到不等于没有，我翻过龙城历来的镇志、县志，上面都说地下疑有宫殿。不怕老实告诉你，六十年前，我结识了一个名叫卓群的人类，他三十来岁，年轻力壮，敦厚老实，是众多寻宝人中的一个。我们聊得投机，很快便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他说他原来是一个卖豆腐的，家有妻子和一个儿子，听说隆园有宝，便也来试试运气。可是忙了两三个月，连一个铜钱也没见着，而家里已经穷得快揭不开锅了。他打算再熬它十天半月，就彻底洗手不干了，可是三天后的一个下午，他和几个同伴却被塌下来的泥土沙石彻底活埋了。”

“挖到宝了没有？”

“不清楚。有人说有，有人说没有，有人说不但挖到了宝贝，还找到了地下宫殿的入口，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说法，但是都没有根据，因为他们连尸体也没有找到。”干巴老怪唏嘘着，“不值，不值，太不值了。”

“没有什么值不值的，生死有命。他们总算干了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离成功近在咫尺，只可惜，唉。”长发怪物叹息一声，“如今各路人马蠢蠢欲动，听说黑阎罗的后代对龙城虎视眈眈，他们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找到地下宫殿入口，如果让他们得遂所愿，面临的将是一场大劫。”

“胡扯。”干巴老怪嗤之以鼻，“你以为不说就永远没人知道了吗？现在人的智商越来越高，只要他们认定了目标，早晚都会找到。”

“那是他们自己的事，跟我们无关。”长发怪物说。随即又忧心忡忡地自语道，“我只是担心，我们的后代会不会……”

远处传来了大王要求集中的命令。老驴脸一边催促大家快点过去，一边絮絮叨叨地发着牢骚，说这样的讨论纯粹是浪费时间。

怪物们乖乖地跟着前往，只有干巴老怪还在原地磨磨蹭蹭。龙振见他在石桌旁边转来转去，似乎在寻找失落的东西，心中不禁感到好笑。

“看样子他想进来。”茵茵一声提醒，让大伙的神经忽然紧绷起来。

龙振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正当人们在慌乱中寻找躲避的地方时，却被干巴老怪堵住了去路。

“你们哪个是负责人？”闪着蓝光的眼睛四处扫视。

“我。”见人们面面相觑，龙振只好挺身而出，“什么事？”

“刚才的话，你们大概都听到了吧。可你们都还是孩子，生命无价，我劝大家不要走前人的老路，否则将会后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