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翔儿的这封信，字里行间都透出对于江湖的憧憬，和少年侠士的一番豪情。可想而知，若是给他一个契机，他真的会投身于江湖之中，尽草莽之事。

陌离笑过之后，凤耀的眉头蹙的更紧了。叹息道：“年少轻狂，不过如此。可他又怎知，江湖凶险？”

“耀儿，你知道什么是江湖吗？”陌离笑着问道。

“啊？草莽、流寇，说的好听点便是江湖之人。还有就是些闲云野鹤的杂耍艺人、术士、散医。”

听凤耀这样一说，陌离又笑了。然后认真道：“天下便是这江湖，朝廷也不过就是一个大江湖。试想这朝廷的纷争、流派的归属、皇室的争斗，哪一样不是比江湖争斗更为凶险呢？江湖草莽争斗用刀，刀光剑影中血『色』纷染，看起来自然是惨烈无比。可试想那天下之争，哪一战不是血流成河，尸骸遍野？所以我倒是觉得，江湖险恶是在明处，朝廷纷争与宫闱激斗才来得更为凶险。若是翔儿有心，倒是不妨放他一搏。见识过江湖的血雨腥风，倒是也不会在意那朝廷的一番血腥了。”

这话被陌离说开了，凤耀紧蹙的眉头舒展一下，但又满满的都是担心。

陌离说的不错，宫闱之争，更多的是心机和手段；而惨烈的则是手足亲情不在、父母儿女不和。这样的一番争斗下来，实则泯灭的都是人『性』与善良，留下的反而是狡诈与冷漠。

可若是真的放翔儿去闯『荡』，他难道就真的能在刀剑之中成长起来吗？

“不行，我担心翔儿。他是太子哥哥留下的唯一血脉，我不能让他受到一点点的伤害。何况，我已经立他为储君，试想他现在周围也再无可与之纷争之人，这宫闱激斗就与他毫无关系了。”

凤耀想的是自己一心庇护，不会让原本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兄弟、姐妹之争再延续。而且凤耀也打定了主意，自己的孩子姓陌，不会再姓凤，也就更无从与翔儿争皇位了。

但陌离却是摇头一叹：“那个位置有多诱人，耀儿你是知道的。就算是你一心庇佑，能保他万万年江山稳固吗？若是你百年之后呢？就算你、我的子女不去争，那凤氏家族其他的子孙都能够不与他纷争？再往远了说，凤氏江山要万万年平顺，一个凤耀、一个翔儿都是远远不够的。需要多少代明君的一心维系，才能保百姓安居乐业。如果从你一心庇佑开始，难保凤氏子孙以后都慢慢消磨了斗志。这天下，就是要争的。”

陌离说的话凤耀自然都明白。明君不是保出来的，是从一点点的磨砺与艰辛中成长起来的。不管是当年的允禹太子，还是后来的允琛、凤蔓，以及最后的自己。

有人成为了宫闱纷争的牺牲品，比如允禹太子，就是不明不白的被暗害而死。

又比如纷争之后一招失算，满盘皆输的，比如允琛和凤蔓。

唯独笑道最后的虽然是自己，可是自己原本一人一家、平安喜乐的初衷早就改变了，失去了少女时代的纯真和父母、兄长、姐妹的爱护，一场场的暗杀与失势之后，又在生死边缘徘徊了数次。

最后自己得到的帝位也真的是无数的血肉之躯堆砌起来的。就连父皇都是命丧在近身内侍之手，还有更多数不胜数的人成为了皇位宝座的祭奠，如此纷争之后，磨砺出一代女帝至尊，却失去了一位本来可以拥有简单幸福的女人。

见凤耀眼神悠远，似乎是想到了当年，陌离握了握凤耀的手道：“耀儿，我没有别的意思。作为翔儿的师父，我也能够明白他的一番大志与胸襟。何况男儿志在四方，你给他一片天地，一个空间，总有一天磨砺出来的会是又一代明君与贤帝。比之从你手中接过一个太平盛世的凤珏国，让他亲自打下的江山会比守江山来的更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