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叫丘原,我叫他先生,真想将他引荐给您。”翁魁摸了摸那挂着小石头和骨制挂坠的小辫子,喃喃着说道。
“有人照顾你,我就放心了。”母亲将辫子耷到翁魁的身前,随后将剩下来的头发扎起来,解开自己束发的带子,扎紧……
“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连先生也是我照顾的。”翁魁顿了顿,转过身嘟囔着嘴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大孩子了。”母亲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粗糙的手掌在额头抚过,让文魁忍不住向上顶了顶脑袋,试图索取更多的温暖。
“他可厉害了,他将江湖上好多好多人都治理的服服帖帖,而且还减免了税负,让大族让出侵占的土地,而且……”
翁魁躺在母亲的怀里面,事无巨细的开始夸丘原,从干的大事情到他的人品,就好像向家长介绍新交的朋友一样,母亲则是安静的倾听着,不时随声附和,随后摸了摸男孩的小脑袋。
“你还在责怪他吗。”就在文魁喋喋不休反复强调着丘原如何如何的好的时候,母亲突然摸着他的额头问道。
“谁。”翁魁突然语塞,随后就安静了下来,就好像刚才侃侃而谈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再次是那温柔的手掌,带着温度和粗糙的触感。
“没有,应该是的,也许曾经有,但是现在不是,也许还有……”翁魁缩了缩身子,颠三倒四的说道。
“那为什么不愿意见他呢。”
“我,我最后是强迫他的吧,他不想要那样活着,我让他这样活着,然后看着自己的孩子堕落下去,因为自己。这因该是一种酷刑吧。”
翁魁顿了顿,还是如实说道。
“他,他也许是想要体面的离开的,留个念想,当个记忆里的好父亲。”翁魁攥紧了拳头,指甲插入血肉之中,鲜血从掌心留下。
随后就是久违的泪水,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心里面还是翻涌而上的情绪,一次次冲击着心房,然后大坝彻底崩溃,一泻千里。
翁魁低着头,将脸上的表情全部隐藏在阴影里面,让自己可以不被观察到,声音嘶哑,就好像受了伤在最后挣扎的野兽。
“但是我怎么会放他离开,我就剩他了,我什么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凭什么让我放开,我都走到那一步了……”男孩咬紧牙冠,牙齿在巨大的力量下开始吱嘎作响。
“我在这。”还是那个怀抱,让文魁渐渐放松下来,然后沉沉的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那张记忆里的小床,抬头可以看见茅草堆积起来的屋顶,上面还有当初翁魁调皮桶穿的一个孔洞,那里的茅草眼色要浅的多。
屋外,是一个修长而挺拔的人影,他和母亲站在一起,在流水旁安静的做着早饭,炊烟升起,将竹林染上了烟火气息。
“父亲。”翁魁走到一侧面,犹豫了片刻,还是叫了一声。
“去拿碗筷。”男人有着一张十分书卷气息的脸庞,下巴上则是带着黑色的胡须,洗的有些发白的长袍,依然不能掩盖住那宛如玉石一样温驯的性格。
那是还未有染上肺痨的父亲,挺拔宛如一颗常青树,带着文人的傲骨和矜持,母亲老说他这就是做作,矫情,但是翁魁很喜欢这样的父亲。
洗完碗筷,就到了分别的时候了,翁魁看着那远处开始缓慢瓦解的世界,知道这个介于虚幻和真实的世界即将瓦解。
在那挂着瀑布的岩壁上,一个小小的洞穴不知何时已经浮现,父母牵着手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等待着最后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