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工作人员躲在远处,怯怯地看着中年男人,不敢驱赶他。
我不禁好奇,立即走向中年男人……
突然,胸前的小香包颤抖,程文轩及时发出警告。
我骤然止步,悄声问:“有鬼吗?”
耳畔响起程文轩的声音:“没有鬼,但人,往往比鬼可怕,你小心点!”
“谢谢提醒!”我松了口气。
这个中年男人,四十岁左右,短发方脸,两道浓眉紧锁,眼圈泛红。
估计,又是一个自惭形秽的画家,面对我的作品,正深深地羞愧。
油画中,一个优雅美丽的长发女子,靠在钢琴前,一只手搭在琴键上,双眼迷蒙仿佛笼罩着薄薄的雾气,嘴角挂着淡淡的忧伤。
我笑了,善意地拍拍中年男人的肩部:“大哥,别难过了,快回家吧。”
中年男人没吭声,依然凝视着油画。
我无奈地叹口气,刚转身走了几步,对方突然说话。
“这幅画的模特,是谁?”
极为浑厚的声音,却冷漠似冰。
我感觉不爽,停下脚步反问:“我为什么告诉你?”
“这幅画多少钱?卖给我!”中年男人的语气不容抗拒,态度有点强硬。
我回头,盯着对方的背影,火气被激发出来,斩钉截铁地回答:“这幅画不卖!”
霎时,中年男人陷入沉默,我鄙视了一眼,准备离开。
突然,中年男人转身:“请你告诉我,她到底是谁?”
我大吃一惊,因为,中年男人竟然泪流满面,一副哀求的表情。
我忙招手示意,让工作人员搬来两把椅子。
中年男人缓缓坐下,仍抬头凝望油画中的美丽佳人。
二十幅油画,都是我即兴创作的,人物全部虚构,没有真实的模特。
我笑着说:“画里的女孩,是我的闺蜜。”
中年男人抹去泪水,语气低沉:“她很像我的妻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出国,两年前,她不幸得了肺癌,永远离开了我……”
我听后,唏嘘不已:“这么巧……唉,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啊。”
中年男人继续说:“谢雅雯告诉我,展厅里有非常优秀的作品,我一看这幅油画,便想起了妻子……实在太像了,她年轻时经常弹钢琴,我在一旁陪着她……”
中年男人的双眼迷离,陷入了往日的回忆中。
一幅好的绘画作品,可以直接让观者产生共鸣,或喜悦,或悲伤,如同抚琴求知音,需要心灵的感悟者。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的心情被中年男子的故事所感染。
过了许久,中年男人看着我,诚恳地说:“这副画能卖给我吗?”
我露出笑容:“对不起,我所有的画都能卖,但这幅真的不卖。”
中年男人失望地垂下脑袋,叹了口气。
我缓缓地说:“不过,我可以把它送给你。”
这句话点燃了中年男人的双眼,他欣喜若狂地站起:“什么?送给我?”
我嗯了声,淡然而笑。
中年男人激动地说:“太好了,谢谢你,谢谢你……”
他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摸着画框,想触碰美丽的她,却又不敢,怕玷污了画面。
我心想,宝剑赠英雄,佳作送知音,希望这幅油画,能籍慰中年男人对妻子的思念之情。
抑制住内心的亢奋,中年男人来回走了几步,似乎不太相信,忙问:“现在,我能搬走这幅画吗?”
我微笑着说:“它已经是你的了,好好收藏吧。”
中年男人更加激动,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很快,两名壮汉跑进展厅,在中年男人的指挥下,慢慢地摘下油画。
紧接着,中年男人从包里取出一个小本子,拿笔在上面写写划划,然后撕下一页,对我说:“这是一百万的现金支票,买你的二十幅作品!等画展结束,谢雅雯会把它们搬到画廊,我再派人去取。”
一百万?我没反应过来。
中年男人把支票塞进我的手里,笑着说:“我叫李阳旭,是做艺术品投资的,相信我,你的油画现在虽然卖不上高价,但只要坚持创作,以后肯定有惊人的市场价值!谢谢你送我这幅画,随时联系。”
说完,中年男人递给我一张名片,带着油画离开了展厅。
我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支票和名片,如在梦境中。
一百万……我默默地念叨,不由地犯了嘀咕,该不会忽悠老子吧?
不过,就算忽悠也无所谓,因为那副画是我心甘情愿送出去的,况且,中年男人也没拿走其它作品,犯不着耍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