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潞进了书房,先将热茶放在了桌上,再柔柔地行了个礼:“父亲。”
姜青山第一次打量起自己这个女儿来,她今日穿了一身银鼠褂配梅花纹长裙,挽了一个流云髻,鬓边别了一只梅花白玉钗,行走间便犹如仙子下凡一般——这是他一直以来对这个女儿的印象。
由于政务的缘故,他确实不经常回府,每月只有教养婆婆定时向他报告姜潞的情况,这个女儿从小到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用不着他操心,这个女儿确实也长成了他想要的样子,她柔弱而美丽,若是没有姜芜的突然出现,这个女儿会是他骄傲也最有用的那一个。
姜潞看着他,忽然眼眶一红:“父亲,方才姐姐的意思是,下午的游湖她不愿和我一起去。我如今身份尴尬,今天下午怕是去不了了……只是下午安王应该会去……”
果然,一听她提到了安王,姜青山脸色稍缓,他顿了顿:“她不过是一时赌气罢了,你哥哥下午也去,你叫他送你便是。”
姜潞点点头,忽然又柔声道:“我方才在门外,听到姐姐和父亲争吵,这事我本不该我多嘴的,毕竟我现在身份尴尬,可姐姐性子直率,向来是有些我行我素的,现在还是在家里,自家人不会与她生分了,可姐姐这性子,怕是要改一改的。”
姜青山叹了口气道:“她毕竟十几年都在外面生活,性子直率一些也是常理。”
姜潞眸光微闪,状似不经意道:“直率是好事,可这里是京城,说起来女儿倒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是姐姐和那锦衣卫指挥使关系非同一般,还在街上拉拉扯扯的。”
姜青山猝然回头:“你说的可是真的?”
姜潞眼睛里满是无辜和茫然:“难道父亲全然不知?也对,这样的小事不会叨扰到父亲眼前,也不过是些人云亦云的传言罢了,说是那傅珩对姐姐十分好,在大街上两人便拉拉扯扯的,哪怕是如今姐姐认回了身份,还是隔三差五出门跑去北镇抚司,说是办案,实际上是……”
她忐忑的抬了抬眼皮,有些欲言又止。
姜青山几乎要气得一个仰倒,姜芜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以为如今她是什么身份,傅珩又是什么身份?国公府、长公主府,哪一个是好相与的?更何况傅珩此人也是乖张得很,姜芜若真是嫁了他,以后还不知道怎样呢!
更何况,如今和亲之事,虽然还没有盖棺定论,但也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如果现在这个时候,长公主府或是国公府再出来搅合,这事可就复杂了。
他当即气道:“今天之后,你负责教她礼仪!”
姜潞抿抿唇,“好,姐姐的事就是府里的事,我一定不会辜负父亲的期望的。”
说着说着便到了临行的时候,这时姜潞才忽然问了一句:“父亲,刚才您和姐姐说的那些事,其实我……是知道的。”
姜青山一呆:“什么?
姜潞垂下眼帘:“我的身世其实,在姐姐进府之后,我便也知道了。但父亲您不必忧心,我不是姐姐,我没有她那样的孤注一掷,父亲一直以来都是我仰慕的对象,不管是为了父亲、为了平宣侯府,还是为了我自己,我都会努力完成父亲的愿望的。”
这番话,姜青山亦是动容:“她已经把利弊剖析的那样清楚,你不应该像她一样怨我?”
他说这话时却是没有考虑到,姜潞和姜芜本就不一样,姜潞这十几年的错换人生,是从庶女变成了嫡女,还成了京城赫赫有名的豪门小姐,可姜芜却不是这样的,她在市井摸爬滚打了十六年,是她运气好才得了傅珩的青眼,如若不然,她就算不死在那个青石小巷中,按原主卑怯的性子,恐怕也是受不了旁人那样戳脊梁骨过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