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管家走后,他改变主意,并没有直接睡觉,而是坐在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幸亏他父亲只是监控了他的手机,并没有把太多的关注力放在电脑上,他很快就解除了后台的监控,拨出去一个海外视频电话。
F国时间跟华国有七小时的时差,他这边是晚上,F国还是下午。
视频里很快就出现了一个人影,是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藏青色条纹的修身西装,翻着面前的文件,没有抬头去看摄像头,只是问道:“你从前都不愿意主动联系我,而这两天却不停地打破惯例——说吧,你有什么事要找我?”
江砚殊伸出手,调整了一下电脑屏幕的角度,质问:“我父亲这两年因为胃出血住院?可是你却没有告诉过我。”
他说完这句话,又缓缓地补上了两个字:“舅舅。”
被他喊“舅舅”的男人终于抬起头,把自己的面孔暴露在摄像头下面。
他是F国人,拥有F国古老血统,是最典型的黑发蓝眼,冰蓝色的眼睛就像少女峰上的冰层,纯粹而剔透。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男人摩挲着手指上的蛇形戒指,弯曲的蛇身呈现着攻击的姿态,头部则镶嵌着两颗小小的祖母绿宝石,“我以为你只会关心那个叫云染的小女孩。”
他提起“云染”这个名字时,语气相当不屑。
他可以想象,江砚殊这孩子的骨子里到底还是流着他母亲洛白微的血,天生恋爱脑,当他们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用尽全力去喜欢,枉顾其他。
当江砚殊特意联系他,请他把高级调香师蒂埃里借调到华国。他就知道,他是在帮那个叫云染的女孩铺路。
不然按照华国大区的惯例,这次香水甄选绝对不可能让一个小姑娘夺魁。
但他也没打算提醒他,就算蒂埃里对云染调配的香水评价再高,华夏大区的高层也决不会让她这么简单就名利双收。
他们有的是办法抢夺她的成果。
这就是公司内部的倾轧和阴暗,就是这样恶意满满,这都是他们必须承受的教训。
“舅舅,”江砚殊斟字酌句道,“现在我们只不过是平等的合作关系罢了,各取所需,我不想听见你用这种语气谈论我的朋友。”
男人微微眯着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很抱歉,我亲爱的侄儿,你恐怕弄错了,你现在在江家并没有多少话语权。等到你能完全把江家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时候,再来跟我说平等也不晚。”
“还有,如果你还想要帮你的女孩撑腰的话,我只能说,身为华国人,如果你都不能看透那些人伪善和厚黑的本质——”
“她不需要任何帮助。”江砚殊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头,“你多虑了。更何况,我都不知道抢夺他人成果也能算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F国有位诗人曾说过,当你踩碎了紫罗兰,它却把香味留在你的脚跟,这就是你们F国人的美德。很显然,你恰好也不具备这种美好的品质。”江砚殊嘲讽道,“你在说别人虚伪的时候,其实你更虚伪呢,舅舅。”
他怼完,也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单方面就把视频给切断了。
……
云染难得能睡个好觉。
既不用熬夜在仓库干活,也不用熬夜想香水配方,她一直以来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因为尘埃落定而慢慢松弛下来。
睡梦之中,她来到了一个漆黑的空间。空间里除了她之外,就只有一个双手抱膝、蜷缩着身体的女孩。
那女孩一直将脸埋在膝盖,低低地呜咽着。
云染在附近绕了一圈,再没有发现别的人了。
她不得不走近她身边,问道:“你在哭什么?”
那个女孩抬起脸,露出了一张泪流满面的脸,正是原主。
云染的容貌经过系统的美颜功能,跟原主已经不那么相像了。
所以她现在看到原主的时候,不会产生一种就像面对面照镜子的错觉了。
原主伸手抹了一把眼泪,红着眼睛说:“你做得比我好多了,也比我坚强,我的确不如你……”
云染:“哦。”
那不是很正常吗?她又不是真正的十七岁脆弱少女,现在忙着赚钱照顾老人都来不及,谁有空关注网络上别人骂她什么?
原主道:“可是,我能不能求你两件事?”
“……你先说,到底是什么事?”
虽然说,云染现在使用了原主的身体,的确是应该为她做些事。
可是,原主这身体除了嗅觉灵敏一点,就没有任何优势了。
黑锅还一个接一个,她光是收拾烂摊子都很忙。
她有预感,原主求她的事情绝对不简单。随口答应的下场绝对是惨烈的。
“我想,请你照顾我的外婆,我知道肾衰竭是很难治的,不过……能不能请你,请你努力地帮她治病?”原主小心翼翼地说,“如果真的没办法,也让她走得开心一点。”
云染低下头,看着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轻声说:“不用你说,我也会给她治病,等我高考结束,我就带外婆去京城的医院换肾。”
原主开心地笑了一下,然后又闭上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云染一看她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有点不耐烦地追问:“还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答不答应在我。”
“哦哦……”原主满脸期待地望着她,“那你有办法让傅钧迟喜欢上你吗?”
在这一瞬间,云染几乎都以为自己的耳朵不好,导致听力失常。
她紧紧地皱着眉,脸上的煞气几乎都快要化为实质,直接把跟她面对面的原主砍成十块八块:“你说什么?!”
原主瑟缩了一下,但还是鼓起勇气问:“你能让傅钧迟喜欢上你吗?你喜不喜欢他都没有关系,只要让他喜欢上你就行。”
她在自杀之前,除了对网络暴力的深深恐惧之外,还有对傅钧迟的爱恨交加。
她知道那封情书根本不是傅钧迟写的。
但是她想,既然云染这么能干,能够把她这一团烂泥的人生活出完全不一样的模样来,也许她也能让傅钧迟喜欢上她?
于是她又补充道:“如果他喜欢你,而你并不喜欢他,就可以狠狠地奚落他,让他受挫,帮我出一口气。你可以吗?”
“你脑子有病吗?”云染忍不住了,她原本觉得原主虽然走了些歪路,但是这些都跟她过去的经历有关。可现在她觉得她这脑壳根本就是从小摔坏了吧?!
她居然让她去攻略一个男人?!
开什么玩笑?她的大脑,她的情感都是要献给科学和事业的,怎么可能去分给一个路人甲?
她不光要骂原主,还想动手打原主!
她屈起食指,狠狠敲在她的额头,把她敲得痛叫:“你可以要求我逆袭,走上巅峰成为人生赢家,甚至赚很多很多钱,每天买几万个水军去洗白你的名声,但是你不能让我去干这事!”
原主抱着头四处躲闪,可又根本躲不开,只能承受云染的怒火:“为什么不可以?我就是很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