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傍晚时分准时抵挡京城国际机场。
苏锦素下了飞机之后就给家里的司机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到机场来接机。
她挂掉电话,转头对云染道:“今天是工作日,又是旅游季,你要是去打车,估计还得排一个小时的长队。不如等下跟我走吧,对了,你酒店订了吗?”
云染背着自己的背包,又提起外婆的行李:“嗯,没订酒店,但是不用麻烦你了,苏女士。”
苏锦素:“我在京城生活好几年,太了解这里的交通状况了,跟菡城完全没法比,你还不相信妈妈吗?”
“我能跟你一道走吗?”江砚殊从行李转盘上拿回了自己的行李箱,又走过来,压低声音跟云染商量,“你知道的,我现在都被赶出家门了。”
苏锦素一见到他,就觉得头大,恨不得直接抡起箱子砸死他。
她刚要开口,可是一看到他拖着的行李箱,又险险地把那句都跑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意外地发现,他手上的行李箱虽然已经被暴力的托运弄得表面有点不平整,可这箱子却是贵价货——如果他不是买了高仿品的话。
云染:“你不跟我走,难道还有别的地方可住吗?”
苏锦素听到云染这句理所当然的话,只气得牙痒。
江砚殊笑了笑,然后又转过头,看着苏锦素那隐忍不发的表情,一字一缓地回答:“那太好了。”
苏锦素在云染这边吃了闭门羹,只能转向自己亲妈:“妈,你看云染这孩子就有这么倔,都这个时候,打车打不着,就算打着了还费钱,您老这身体,真不适合挤地铁了。”
老人也是有属于老人的倔强和风骨的,既然外孙女不肯跟她亲妈走,她当然也要站在外孙女这头,帮她出气:“挤不上也得挤,最多不是多等几班车吗?”
“妈,你跟我走好不好?”苏锦素柔声相劝,“万一哪里磕碰到了,云染还要心痛呢,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里物价又高,请起护工请来可比菡城贵得多,难道等云染开学了,还要天天来照顾你吗?”
外婆犹豫了。
正好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黑西装白衬衫的青年大步朝他们走来,他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五官清秀,给人的感觉就是很有亲和力,是个大好青年。
可是在苏锦素的眼里,只觉得这个人是魔鬼。
当初,她现任丈夫想要去争取洛兰的部分代理权,拖了好久的关系,最后才拉拢了这位何总助的一个下属,千辛万苦跟他偶遇,请他吃了顿饭。
华国人喜欢在饭桌上商谈,一次谈不拢就多请几顿饭,总有一天能谈好的。
结果这位何总助酒量惊人,喝趴下了所有人,自己还是清醒的,直接结账走人。
最后这该谈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没进入正题,再想约一次吃饭也再找不到机会了。因为他直接把他们拉拢的那个下属给辞退了。
“云染,”何一笙步履匆匆走到云染面前,主动道歉,“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耽误你时间了。我们现在出发吧?”
他对云染客气而且谦和,而对待苏锦素时,就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苏锦素异常尴尬地寒暄了一声:“何总,你还……还记得我吗?”
何一笙礼貌地一颔首:“你是程太太吧,之前在饭局上见过一次对吧。”
“对对,那次是初次见面。何总的记性真好,我们都没好好尽到主宾之仪,你看……”
“不好意思,我现在很忙,以后有时间再约吧。”何一笙转头望向云染,突然看到了正跟她窃窃私语的江砚殊。
他戴着一顶棒球帽,一身打扮就像那种阳光灿烂的大男生,每当云染对他的言语有所回应的时候,他就会笑了一下,跟那次他们见面时那副满脸阴沉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这一瞬间,他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江少……”
江砚殊听到声音,伸手压了压帽檐,直接把头撇到一边,当没听见。
何一笙:“……唉。”
最近圈子里消息灵通一点的人都知道,江应天直接把儿子的银行卡和物业全部回收,还跟有合作关系的圈里人都打了招呼,说孩子长大了不听话,趁着现在年纪还不大,就该好好地教育他。
于是大家议论,早就听说江家两父子关系不怎么和谐,结果这传闻居然是真的。可见,如果江砚殊不是江应天的独生子的话,可能继承人的位置早就不保了。
他都不知道江砚殊什么时候跟云染搅合在一起的。老实说,一个云染就让他头痛万分了。
何一笙道:“我车子就停在机场停车场里,现在路上有点堵,我预定了一家餐馆,先随便吃个饭,然后再送你们去医院。医院那边都安排好了,随时都可以办住院手续,身体检查明早就做。”
“医院随时都可以办住院手续”——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有点社会阅历的人就知道,这可是何以笙利用自己的人脉,专门为云染一路开绿灯了。
赚钱容易,可是人脉却难得。有了人脉,再难的事情都能变简单。
苏锦素又道:“云染,你还不谢谢何总,他工作这么忙,还要专门抽出时间来给安排你这些事。”
云染侧过头,扫了何一笙一眼:“哦,谢——”
“不了不了,你别道谢,这都是应该的,真的,你道谢我承受不起。”何一笙都有点被她整怕了,拒绝接受她的那声“谢谢”。
这位小祖宗不再给他们挖坑,肯好好把破茧的事情善后,他就要谢天谢地了!
苏锦素只觉得又是一记无形的耳光扇在了她的脸上。
她跟丈夫,求爷爷告奶奶就是为了跟何一笙拉近关系,结果他偏生是个滴水不漏的人,根本不给他们机会,可他对云染倒是客气。
这份客气,都近乎于诡异了!
“愿意捐肾的那家人,我这几天还在接触,目前情绪还算稳定,就算有点担心,但还不至于突然反悔。”他走在前面领路,一边跟云染介绍她最关心的那件事,“所以我赶紧把你叫过来,这事宜早不宜迟。”
何一笙本来就没打算向云染邀功。
她这么聪明,他做了哪些努力,她其实都心里清楚。
邀功反而还显得脸面上难看,显得他好像要用恩情来挟持她似的。
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属于无关的第三方,既然不是医院,又不是病人家属,由他出面,万一将来出现问题,也更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