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好久没看到舅舅和舅母了,心中也想他们了。
下人带着牵着小豆子的手,转身去花园那边找人。
陈氏听下人通报后,放下手中零碎的活儿,沉着脸来到正堂,在沈春的身旁坐下。
“今日既不是赶集的日子,也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你来干嘛?”
沈春已经习惯娘对自己冷淡的态度,将手中的几方腊肉和钱袋子一并给过去。
“前几日福德的娘过世了,你们搬到新家来,我也没空来恭贺。婆婆的头七刚过,我就过来看看,顺便把上次在爹娘这里借的银子和三弟妹那里借的银子还上。”
陈氏接过钱袋子,问道,“李福德不是凑钱给徐氏治病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去世了?”
以她对徐氏的了解,哪怕瘫在床上,只要有丁点儿活着的希望,徐氏都不会寻死。
沈春表情复杂地说道,“大哥和三哥每人花了十两银子,便找各种借口,不愿给婆婆继续花钱治病。”
“福德一个人到处借银子,能借的地方都借了,可给婆婆续药的银子还是不够,只能换了便宜的药材,吊着婆婆的命,让她多活了那么几个月。”
陈氏对李福德的成见很深,但人家孝顺母亲她也不好说什么,只问,“四处借的那些银子,都还上了吗?”
沈春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说道,“今年的猪养的肥,刚好把欠债都还上。”
陈氏眉头一皱,说道,“所有的银子都拿去还债了,你们自己的花销怎么办?”
沈春淡然地说道,“只要饿不死,就这么熬下去。”
陈氏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上次不是跟我说要回娘家住吗?怎么临时又改变主意了?”
沈春沉默一会儿,说道,“上次我回家第二天早上便收拾好包袱,带着小豆子一起走,被他发现了。他拦着我不让我走,我心急之下与他起了争执,不小心把他推到在地,脑门磕出一个大洞了,流了很多血。”
陈氏狠狠一拍桌子,气恼道,“李福德肯定是故意弄伤自己装可怜的,你怎么那么容易就心软了?”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点着沈春的锁骨窝,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
她忽然想到了沈夏那个臭丫头,心下更是生气,拍着胸口说道,“我就不该生女儿,两个女儿都不省事!”
沈春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对他死心了,上次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小豆子看到福德满身是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那时才幡然醒悟,小豆子虽然还小,但已经开始记事了,我若是执意把他带走,将来他长大后不知道真相,一定会怨恨我这个做娘的自私,让他从小就失去了爹的疼爱。”
虽然李福德做的事情不厚道,也不承认小豆子是他的孩子,但他对小豆子一直很好,小豆子也很喜欢他这个爹。
陈氏没想到沈春竟然能考虑得这么仔细,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后,心中怒起消散,关心地问道,“那你今后是怎么打算的?”
沈春仰着头深吸一口气,说道,“家里已经没有银子了,交不上来年的税赋,他便要被朝廷抓去当兵,今后征战沙场,是生是死全由天命。”
陈氏愣了一下,问道,“李福德明知道交不上来年的税赋要被抓去当兵,还愿意花那么多银子给徐氏续命?”
沈春点点头,说道,“他要孝顺我不阻拦,成全他便是。”
陈氏半响说不出话来,头一次发觉自己的语言如此贫瘠,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李福德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