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手机开着免提,那头的人声音低沉而冷情,“阿睿,你又摔倒了?”
SHIT!
“我以为你最近状态不错,没想连情绪都控制不了,你那个女朋友能这么容忍你?”
向凌睿十指紧紧撑在柔软的地毯上,指节慢慢变白。
大吼,“向凌云,这不关你的事!”
分明这样的愤怒,就是在被戳到痛处的反应。
向凌云不愧是大魔鬼,最擅长的就是精准打击,就算对自己最亲的弟弟,也一样一针见血。
“那么,社交网站上的那些故宫里的照片,关不关你的事?”
“向家的名誉不要了?”
“向凌睿,你给我站起来。”
向凌睿支起身,朝前爬,爬向那只正嚣张嚷嚷的手机。
向凌云像是完全看不到这边的情形,视频电话那头的画面做了一个切换,全是社交网站上的留言截图。
“你好好看看,要是这些消息传出去,你让爸妈怎么自处?”
“你离婚的消息还没发布,就先闹出在国内和小三的亲密照,你是想学老外那套,把自己一半的财产拿去为自己的愚蠢的情绪买单?”
“我早就教过你,不要在感情用事的状态下做决策,你都做了些什么蠢事?”
“向凌睿,你以为你还是五岁的孩子,不管做了什么蠢事儿都有长辈给你兜底吗?”
“好在流传还不广,我已经让朋友帮忙处理了。”
“现在,你立即联系安吉拉,提防她在这种时候背后出刀。”
“别告诉我说安吉拉很单纯,不会做这种落井下石的事。呵,你大概不知道,这些照片之所以会传得那么快,全亏了她手滑点赞,才入了大众的眼。她是在第一时间把自己的记录删除掉了,但是……”
咔嚓一声,电话终于被挂断。
接着一个抛物线,砸在了义肢陈尸的那堆碎玻璃渣里。
安静了。
某种名叫“疯狂”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制,在身体里肆虐。
他用力地抓头,短发上还滴着水,一颗一颗,顺着指缝流下。
他已经不是那个意气风发、完美高傲的设计天才雷奥。向。
他是个残废。
精神病人。
不仅身体丑陋,连精神都是扭曲变态的。
他控制不了,也不想控制了。
他不需要同情。
更不要怜悯。
她也和那些人一样,无法真正接受他的残缺,扭曲,变态,和这么的糟糕啊!
他自己都不好,凭什么要求她?
他就该这么待着,孤独地待在角落里,才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家族
亲长
她……
他有什么用?!
他连最起码地追上她的脚步,都不能。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这该死的腿
该死的身体
什么用都没有,没有……没有……
空寂的屋子里,传出一阵一阵重物摩擦地面的声音。
接着是杯瓶撞击,汩汩的液体从大张的嘴溢出,濡湿整个地毯。
一瓶接着一瓶,全是陈年烈性的酒。
医生说,他的身体已经不适合高浓度的酒精,那容易引发他的肌肉痉挛。
医生说,他不能长时间戴义肢,要适当放松,休息,最好坐轮椅。
医生说,他的激素水平受伤情影响,需要时刻保持平静。
医生说,他的男性功能可能受创,可能会影响未来的生育。
医生还说……
真可笑,他这辈子的命运就被医生的话给困死在牢笼里,动弹不得。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其实坠下海崖时,他应该死掉的吧!
……
陶小朵进门时,闻到一股酒气冲天的味道。
“向凌睿。”
她一往里走,将东西放在悬关处,一边轻声唤,经过客厅发现有些东西还和昨天他们宴请朋友时,没有收拾完。
先去了厨房,没有人,很干净。
耸耸鼻子,朝卧室的方向寻去。
她睡的那间主卧,还和早上离开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连她没有抚来的被角都原封不动,显然没人来过。
她走向那间次卧,门虚掩着,地上全是酒渍,一路延伸进门内。
但看不出来是从里面出来的,还是往屋里去的。
推开门,屋里的光景让她倒抽口气。
只能用糟糕极了来形容。
墙角用来放饰品的玻璃柜,都被砸坏了,义脚半露在外面,黑色的金属看起来阴森森的。
“向凌睿。”
她顺着一地的酒渍转向卫生间,发现那地上有一大片濡湿的痕迹,带有人的形状,但卫生间里并没有人,轮椅给卡在柜子角,她好容易才将之拔了出来。
没人!
她又冲出去,把34层的角角落落都寻遍了,寻到以为他是不是已经被威尔斯带走了。她又打电话给老人家询问,但不敢直接问。从对方的疑惑语气里,就可以肯定向凌睿并没有走,还在屋子里。
“向凌睿——”
只有35层没找过了。
她朝楼上跑。
也想过他会不会自己跑出去了,那就麻烦了。
以他的性子,除非真发生什么大事儿过不去那个坎儿了。她没有不告而别啊,还写了那么讨好的便利帖,他怎么突然就……
看到歪倒在落地玻璃墙角落里的男人,她的声音嘎然而止。
他身上穿了一条内裤,上半身的衬衣扣了两颗扣子,扭曲纠缠在身上,大半都被浸湿得不成样子,那两条断掉的残肢,第一次这样毫无遮拦的,大赤赤地,裸露在她眼前。
“阿睿……”
她扑上去,被一地滚落的器械绊倒,就直接爬过去,抱住他。
泪水落下,后悔扑天盖地。
她怎么舍得留下他一个人,只顾着去舔自己的旧伤呢?
“向凌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