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圆形大门关闭,缉天銮眼前一片漆黑。他谨慎地不敢动作,只是停留在天花板上,感受着脚下法阵的延伸到何处,同时,也在贯彻注意力,听囚犯们的私语。
大部分囚犯都是安静的,甚至都在睡觉。只有两个声音此起彼伏,似乎是隔着牢房门在对歌,一嗓子吼得比一嗓子响。
他们吼得快乐,缉天銮只觉得他们聒噪。
因为他们的声音,遮掩住了那老头推着餐车,车轮在地面摩擦的声音。
不过,显然那对歌的两人,也被餐车吸引了注意力,他们的歌声虽然没停,但是头的朝向都在朝着餐车移动的方向转。
缉天銮被这俩人逗乐了。倒是有趣的两个人,被关在这个地方,还有心情对歌,还对餐车如此痴迷。
紧接着,他感觉到,那对歌的两人头不转了,似乎口中的歌声也变得不那么欢快了。
是他们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和那餐车有关?
缉天銮想到餐盒第二层,那奇奇怪怪的注射器。
他继续接近那老头,却突然感觉到那老头的气息消失了,然后那对歌的两人也消停了。
怎么回事?那推着餐车的老头去哪了?这方位,明显不是进来的位置,而这看守严密的【地惘】,也不会有第二个入口,那老头怎么会消失?
难道,在他所看见的这一层【地惘】之下,还有更深层、更黑暗、更不见天日的牢狱?
他进来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夜视能力渐渐恢复,但是这里实在是太黑了,而他的站位,又是贴着刻画着吸收魔力法阵的天花板,难以施展术法,对于底下的情况看不太清。
不过,在他的感知当中,这里也并没有什么高阶天罚,这也当然,他脚下这法阵,任谁来了都会被它吸得一干二净,再高阶的天罚来了也没事。
不过……既然如此,这些天罚在刚刚被关进来、魔力还没有完全散尽的时候,反抗,不就能逃出去了吗?缉天銮觉得,这数十年来,从未有过越狱事件发生的【地惘】,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不对!
不对!
既然如此,想要劫狱的人一定也不少吧,那自己怎么就不费吹灰之力就进来了?
这地方真的这么好潜入?
缉天銮暗道不好,赶忙回到进来的圆形大门的方向,却发现,那圆形大门,已经不知所踪了。
中计了!
原来那出现的恰到好处的送餐老头,不过是把自己骗入这里的诱饵!
只需要等待一段时间,等自己在这里魔力散尽,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捉拿自己了。
他们一定是这么想的。
但也要,这天花板上的法阵,还能多存在一会才行啊。缉天銮冷笑。
“喂,那边的兄弟,别哼哼了,被骗进来了就自认蠢吧,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了。”
缉天銮正思考着破解脚下法阵的阵眼,脚下的牢笼内,突然有人仰着头喊他。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解除了脚下的反重力术法,跳了下去。
“兄弟,你也别不高兴,我是为你好,刚刚你在上面,感受到那法阵了吧,没用的,根本破解不了。我也不知道你来救谁,你倒也是一条汉子,为兄弟放弃了自由,祝你和你兄弟分在一个牢房,以后还能互相照应。要是你是为女人来的,就别想了。”缉天銮跳下来之后,这话痨就开始滔滔不绝,缉天銮听出来,他正是刚刚对歌之中的男声。
“为什么?”缉天銮好奇地问。
那人摊手:“不会吧,你真的是为了女人来的啊,红颜祸水啊兄弟,何必呢,好女人哪里没有……”
“你说什么呢!说什么呢!”这男子声音有些大,斜对面牢房的和他对歌的女子听到,立马扯着嗓子反驳起来,“姑奶奶告诉你!就是这种有情有义的好男儿,才讨姑娘欢心!所以人家至少有姑娘可以奔赴,你呢?让你舍身犯险救人,你就只会拿钱办事!”
“我拿钱办事我乐意你管得着吗!我拿钱办事我在禹城三套房!你呢!不还是住成员宿舍?你不服?你不服你来打我啊!唉,也不知道你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出那间牢房了!”
那女子扯着嗓子反驳了一通之后,明显戳中了这男子的痛点,他也不和缉天銮唠嗑了,就对着女子扯着嗓子开启了叫骂模式。
缉天銮觉得,他们这样叫骂甚是无趣,而且,这男子还没回答他的问题呢。
为什么、为女人来就别想了?
他就是为了女人来的,他要救的,是一个叫越蓉的女人。
不过,他觉得,这两人嗓门实在太大,他不理解周围那些囚犯是怎么做到无视这两人的互骂声还能岿然不动的。
他的感知中,明明已经察觉到了,不少人已经被吵醒,但他们没动。
缉天銮很怀疑他们都经历了什么。
只是,他的魔力也在不停地被吸收,他决定还是不要浪费时间思考囚犯的经历,于是继续飘上天花板。
他已经找到了阵眼。虽然这法阵很大,但并不复杂,阵眼很好看破,不知道如此容易看破的阵眼,是不是让底下被关押的囚犯更加绝望了。
他以身体为指尖,覆盖在阵眼之上,感受着整个法阵的魔力穿过他的身体,逐渐汇聚到阵眼。
这个法阵很大,魔力传输需要一些时间,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个过程,不仅时间长,还带着一丝异样与别扭。
那种感觉,缉天銮也说不出什么,似乎是大雪纷飞的时候,掉出鸟窝又坠入火炉,幼鸟死亡前一刻将它拉出寒冷的那一股炽热。
又似乎是高山瀑布前对着美景呼救却被流水盖过了嗓音,陷入虎口的麋鹿死亡前最后一眼是水珠划过长空留下的一道温泉。
美好又残忍。
缉天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是觉得,自己的左眼,逐渐变得有些不自在,却说不出具体不适在哪里。
缉天銮忍着这股不适,终于熬到了法阵破灭。
尽管这【地惘】内依旧是漆黑一片,但是,囚犯们明显已经感觉出了不同,底下一片躁动。
缉天銮跳下,继续落回刚刚那话痨男身边,听他不再吱声,于是赶紧问道:“为什么女人不行?我来救的就是个女人,叫越蓉,你认识吗?”
由于他旁边的话痨男不吱声,那对唱女也偃旗息鼓,虽然牢房有些躁动,不过还是没能影响缉天銮的这句话传播开来。
于是,许多声音异口同声地问道:“越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