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句句钻到了宋凉月耳朵里,叫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当初她娘亲自缢也是在这飘雪天。
扬州地处江南,是南方,打从宋凉月出生之后有多少个下雪天,那都是数的清楚的,如今,怎么能不叫她触景生情?
更别说胡嬷嬷早就气的脸色都变了,低声说道:“这老爷身边怎么没妾?当初她梅氏不就是老爷身边的妾吗?这还没有十年的光景,她们就已经全忘光呢?”也就是气急了,她在稻香村竟敢对梅氏直呼其名起来!
宋凉月还有点理智,低声说道:“这儿可是稻香村,还请嬷嬷慎言慎行!”
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从小到大,因为胡嬷嬷,她不知道吃了多少亏,每次都是因为胡嬷嬷对梅氏不敬,爹爹要惩罚胡嬷嬷,可胡嬷嬷是娘亲留下来的人,她自然得拦在胡嬷嬷身前,长久下来,父女之间的感情怎么会好?
胡嬷嬷虽有些不高兴,但还是什么话都没说,毕竟她也没完全糊涂!
等着宋凉月进了屋子里,房间里的人不免低声议论起来,“这姑娘是谁?之前怎么没见过?”
“是呀,不是说宋太太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吗?而且宋大人身边不是没有姨娘妾侍的吗?”
……
说着说着,众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看着宋凉月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好奇。
宋凉月像是没有察觉似的,福了福身,道:“我来给太太请安了,祝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梅氏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来,笑着说道:“好孩子,起来罢!”
倒是站在梅氏生身边,宋家大姑娘宋安的脸色不免有些难看,当初虽是庶出,但如今却也是个嫡出姑娘的身份,虽说这身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到底也没人敢说破!
今日的她也是一身素淡,藕荷色挑线裙子,象牙白的镶狐毛边褙子,和梅氏有五六分相似!
只是她脸上满脸怒容,她本就消瘦的脸倒显得有几分刻薄起来了。
倒是梅清然——梅氏的侄女,也就是宋安的表妹撞了撞她的胳膊,低声说道:“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呢?难道她没看见打从她进来了,大家伙看向姑姑的目光就已经变呢?哼,只怕她就巴不得姑姑像是今日这般丢脸罢!”
这还真是,不过片刻的时间,不少人看向梅氏的眼神都已经变了,由最开始的羡慕变为了好奇,更有甚者,那眼神之中早已变为了不屑,就算事情已经过去了八九年,但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在少数,只不过是平日没想到这上头来罢了!
宋安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当初她不是病重吗?怎么没死了的好,她一死,我们家就干净了。”
这话宋安敢说,梅清然可不敢接话。
如今梅家虽也算是扬州中赫赫有名的人家,可谁都知道,早在多年前,这梅家就在走下坡路了,到了如今,梅家也不过是徒有其表了。
哪里像是宋家,不仅出了个吏部尚书,出了个扬州知府,更出了个赫赫有名的王妃——宁王妃娘娘,要知道,虽说皇上子嗣繁多,但先皇的孩子并不多,这宁王在先皇在世的时候,作为先皇最小的弟弟就颇为受宠。
等着皇上继位了,更对宁王颇为看重,平日里有什么国家大事,总派人请了宁王过去商议,在大周朝的荣耀,可谓是独一无二!
正在请安的宋凉月哪里注意到了她们,正笑吟吟答话了,“……原本是想给太太送一副百寿屏风的,只是奈何前段时间一直病着,所以这才耽搁了!”
梅氏笑的和煦,轻声道:“好孩子,你有这份心我就已经知足了。”
宋凉月笑了笑,坐到了梅氏的另一边。
如今,人群中已经又有人开始议论起来了,“这宋家二姑娘看起来倒是个识大体的,怎么把宋太太叫做太太,而不是母亲?”
“哎呀,你是不晓得呀,这宋家二姑娘能和和气气来给宋太太拜寿,已经是够不容易了……”说着,那人就小声说起来。
周遭的人看似都在自说自顾,但却没有一人不竖起耳朵听她的话。
这群人中,自然也包括着宋凉月,不过就算没听到那人说什么,她也能大概想得到,怕是经过今儿这一场寿宴,这梅氏贤良温婉的名声怕就保不住了罢!
她能够听得到的话,宋安自然也能听得到,当即就忍不住了,冷声道:“宋凉月,你今儿来这儿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初罚你在书房里跪了几个时辰的明明是爹爹,你为什么今儿要来稻香村闹事?给娘难堪?”
她的声音虽不大,但在坐的不少人都听到了。
众人不免又是一阵愕然,这宋家二姑娘看起来这么乖巧,宋大人怎么舍得罚她在寒冬腊月里一跪下就是好几个时辰呢?
看样子这天底下还真的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啊!
宋凉月脸上却是一片和煦,道:“我闹事?姐姐这话说的,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今日明明是太太的生辰,我来给太太请安问好的,怎么就成了闹事呢?至于爹爹责罚我的事儿,我晓得是自己做错了,又怎么会记怪到太太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