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你何出此言?难道为兄这般盛待陆先生,又有何不妥之处吗?”
糜家小妹看了看自家大哥,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周遭的人全都退出院去。等到院中只剩下糜竺兄妹时,糜家小妹这才向糜竺道:“大哥,你觉得我们糜家这么多年来,接待过什么真正的名流士子吗?”
糜竺愣了愣,再想了老半天之后却只能轻轻摇头。
糜家小妹又叹了口气:“我们糜家早年间靠行商贩货起家,和我们糜家打交道的多是些生意场上的人,彼此往来间都是这些待客之道。我们当然是觉得没什么,而且不这样做的话还会觉得有些慢待来客。可是大哥啊,这些生意场上的东西,历来都被那些读书人和世家士子们视为化外陋习,一向都被他们鄙视、看不起。当然那些读书人、世家士子之中,有不少人是在故做清高、装腔作势,可是大哥你也得承认,有不少人是真正的高洁之士。”
糜竺皱了皱眉,摇摇头并不说话。
糜家小妹又道:“不论是真正的清高之士,还是假模假样的装腔作势之徒,他们都往往是把面皮看得比性命还重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怕我们的这些待客陋习传扬出去会有损于他们的名声,所以都不太愿意和我们有所往来。小妹其实数次想向大哥进言,我们糜家如果是想成为名流世家,一些往年的陋习就必须得弃而远之,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开口,没想到今日就惹出了这样的事来。”
糜竺多少明白了些,但还是迟疑着道:“但那陆仁,也不是什么……”
糜家小妹打断了糜竺的话:“大哥你糊涂啊!那陆先生虽然不是什么名流士子,但他必竟曾经受业于蔡中郎,哪怕只是作为一个小杂役侍奉于蔡中郎身侧,耳濡目染之下也多半会将蔡中郎为人处事之道加于己身。他向大哥提出的三个条件,还有今日入住之时都不愿有人服侍于侧,尽皆赶出院去,不正是佐证吗?这样的人虽然出身贫寒,但心中必有清高之志,大哥你用这些来招待于他,不将他惹怒才怪了!”
糜竺扬了扬眉头:“那侍女初到他房前之时,他犹豫什么?”
糜家小妹再一次的苦叹道:“要是小妹没有猜错的话,他是于惊愕之下不知该如何应对,亦或许是误以为大哥是在试探他的为人品性,再或许是在想合适的说辞来给我们糜家留点面子。但不论哪样,当他见到侍女确有侍寝之意时,却是真的怒了,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用力的把侍女推倒在门外,而且还冲撞出门去。而依小妹之见,陆先生既然能吹奏出那般清雅深远之意境的曲乐,就必然是心性高洁之人。大哥这样招待他,对他而言实在是对他唾面辱骂无甚分别。”
糜竺哑然良久,忽地长长的叹了口气,伸出手轻抚着糜家小妹的脊背道:“还是小妹你看事情看得深,为兄亦叹不如啊。这也幸好是你在这里,若是换作二弟遇上此事,只怕早就带着一众家奴追赶出去将陆先生绑缚回来了……还好,他去东海(郡)游猎未归。可是小妹,现在陆先生愤而离府,这又该如何是好?”
糜家小妹低下头想了好一阵,最后抬起头道:“得有人去把陆先生劝请回来才行。只是这件事大哥去恐怕不太合适,话如果没说好甚至会越说越糟……看来,得小妹我去一趟了。”
糜竺怔住:“小妹你去?这、这不太合适吧?”
糜家小妹无奈的一笑:“很多事由我们女子出面会方便一些,再说如果是大哥你去的话,多半会给那些人落以笑柄。但如果是小妹我去的话,却可以推说是我这个不懂事的小女子无意中惹怒了陆先生,于大哥之名无损。除此之外,小妹料想以陆先生的心性,应该也不会为难小妹这般女子才对。”
糜竺又想了想,最后点头道:“好吧,就辛苦小妹一趟。只是你一介女子,行走夜路多有不便,记得多带上几个家奴保护。”
糜家小妹应了一声,和糜竺一起回到大院,只等跟着陆仁的家丁回来报知陆仁是去了哪里。而陆仁如果知道糜家小妹对他作出了这样的一番评价,就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想法了。但是以陆仁一惯的脾气,肯定会哭笑不得外加啼笑皆非的在心里面说:
“我哪里是什么清高之士?我拱过的上好白菜诂计比你见过的都多!如果不是雪莉这头的事要紧,你老哥送来的那棵白菜没准就真被我给拱了。”
不过这会儿的陆仁可真是什么都顾不上。冲出糜府之后,陆仁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周遭无人的空旷之地,然后就迫不及待启动芯片,接通了与雪莉之间的通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不是平时的常规通讯的关系,陆仁在启动通讯状态之后并没有能马上就和雪莉成功联络上,收到的只是一阵阵的杂音,隐隐约约的能听到一点雪莉的声音而已。
陆仁此刻的心情是又急又乱,情急之下左臂高指向天空充当天线,自己这里也在不停的向雪莉发出信号。就在这充满了紧张与期待的心情中,雪莉那头的信号终于渐渐的清析了起来。尽管这样,陆仁充当天线的左手可一直都没敢放下来,因为他怕错过这次联络就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