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习习,孙尚香就这样一直跪坐在墓碑前,话也始终没有过一句。此刻她的心情很平静,但与在江东自槛时的平静却已然完全不同。身在江东自槛时的平静,根本就是一滩死水;而这时的平静,却有着一份释然与解脱,是真正的平静。
这份平静忽然被几许轻轻的脚步声所打破,孙尚香回头望去时,见是6仁和6兰带着几个人正在往这边过来。彼此间目光交错的时候,6仁和孙尚香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就让6兰把带来的鲜花轻轻的放到了墓碑前。
行完了该行的礼,彼此间少不了要客套上几句,然后话题就扯到了孙尚香这回来夷州当人质的事情上。一谈到这里时,孙尚香犹豫了好一阵才道:“6先生,说句真心话,我在仔细的想过之后,感觉我来当人质还真有些不够份量。我这位二哥可不是你6先生,他从来就不以我这个妹妹为意的。如果我是男儿身可能还好点,但可惜我只是一介女子。现在身为江东人质,二哥他于母亲在世之时因为要顾全孝道,对我这个人质可能还会有所顾忌。可是母亲一但亡故,只怕他就不会将我这个妹妹放在心上了。”
6仁表示无所谓的笑了笑:“郡主所说的这些,其实我早就考虑过了。这里我也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什么盟约、誓词、质子,永远都只是防得了君子却防不了小人。而很不幸的,能够在乱世中立足的诸候人主,其实都是些小人,甚至包括我自己。这并不是说人性如此,而是处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必须得是如此,否则根本就生存不下去。所以真正能够令你我两家之间的盟约牢固的,只有彼此间共同的利益与厉害关系。”
孙尚香愕然:“那、那6先生为何执意要向我江东索要人质,而不是与我江东就此和解?”
6仁歪了歪脑袋沉吟道:“在此事之上嘛……郡主且恕在下直言,前些时候的局势已经到了很危急的阶段,你们江东如果不弄点什么大的动静出来就会安抚不了民心,一战则乱,乱则必败,接下来我的夷泉各地亦势不能保;反过来,我们夷州这里也需要一个百姓们都能够接受得了的和解之由。若是草率和解,夷泉百姓纵然不心生怨意,也会心不得安。”
孙尚香稍稍恍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又不无忧虑的道:“那照先生的意思,岂不是说吴夷之间终归还会有兵争之时?”
6仁道:“也不尽然。郡主你现在在夷为质,或许吴候会不以郡主为意,但有曹公在江北陈兵伺机,吴候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在我看来,此次吴候与我修好,两家之间至少可得十年之宁。而在这十年之中,我可以固夷泉之守,扩珠崖、交南之境,于外海还可取南洋之利,国力必然大增。所以在十年之后,我敢说我的实力足可匹敌江东,介时吴候又岂敢轻犯我疆土?我相信吴候是英明之主,介时也会明白对夷泉犯之则危,和则有巨利可得。所以真到那时,吴候才会真心的与我主结为盟好,互不相犯。”
“哦……”孙尚香闻言稍稍心安:“那6夷州又会不会犯我江东?”
6仁摇头道:“不会,至少是我不会,因为这种仗打得没什么意思。再说得不客气点,就你们江东的那一亩三分地,我半点兴趣都没有。兵争为利,无利则争之无益。而兵争的利之所在,无非就是为了土地疆域。
“如今的中原诸土群雄并立,势力关系亦错综复杂。一时犯一州郡虽可得小利,但自损不轻,而且诸候寸土一失必然会兵夺还。如此除非将一方诸候彻底讨灭,否则兵争之事将永不平息。即便是讨灭之后,仍会有太多太多的隐患要去根除。
“我这个人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我没有可以扫平天下的本事与气魄,那么与其去和中原诸候相争自损,到不如将眼光放到南洋各地的无人沃土。至于南洋诸境的地域之广、赀货之丰,只怕就不是孙郡主你所能想像得到的了。这么说吧,从我这一代人算起,只怕最起码也得有五代人方能建出个模样。而有着如此的巨利,我又何必去与中原诸候相争不断?当然,哪家诸候也别来吃饱了没事来惹我就行了。”
说着6仁却又向孙尚香呵呵的一笑,伸指指着自己的鼻梁向孙尚香问道:“郡主,你说在你的眼中,我6仁又像是那种能够成就王霸之业的人吗?”
孙尚香愣了愣,反反复复的看了6仁很久,这才摇摇头道:“还真不像……回想起来,在最初与先生你相识的时候,就是因为有些看不起先生,才会觉得先生你配不上秀姐姐。”
再说清楚一下,6仁所定下的方针,就是在夷州完全能够自保的前题下,借鉴欧洲大航海时代的西班牙与英国,走适合自己的展路线。这两个国家凭借着强大的海上实力,在两个时代里几乎称霸了全球,弄得到处都是他们的殖民地,可他们的本土才有多少土地与资源?
称霸中原有什么意思?真斗还不见得能斗得赢曹刘孙。要玩就索性玩大一点,眼光也放长远一点。你称霸中原?老子就去称霸七海!那时才比较一下,老子的成就就比你曹刘孙还要大得多,而且即便是后人不争气,还不是一样有的是能去的地方?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在现时点吧,称霸七海的事,以老子的能力能够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