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是谁!?”
“夷州子弟聂倩,赶来求援……听这声音是李大哥吧?”
聂倩是文工人员,也就是文艺兵,这样的工作性质使她经常要在长安的各个营盘游走巡演,所以在长安这里的知名度比较高,认识的人也非常的多。
“聂倩?你们这批夷州子弟不是……啊?你刚才是说来求援的?快快快,放下吊篮!”
一番忙碌之后,聂倩进到了长安城中。接下来也没往别的地方跑,直接就赶赴了钟繇的府衙。钟繇这时正在梦乡之中,被人唤醒之后迷迷糊糊的出来和聂倩见了面,然后就得知了夷州子弟在路上碰上了被劫杀的百姓的事。
听到这样的消息,钟繇也是大吃一惊。说真的,西域联军的游骑骚扰很平常,死些平民百姓钟繇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是陆仁的这些夷州子弟出了事的话,钟繇就觉得不太好交待了。而在这一刻,钟繇甚至都在暗暗的埋怨这些夷州子弟吃饱了没事救那些无关痛痒的平民百姓干什么。
聂倩毕竟是女孩子,一天的奔波再加上意外的交战与杂事,这会儿早都已经累坏了,钟繇见状就让聂倩先去休息,并且表示自己这里会马上调派骑兵赶去救援。也不用多,按聂倩带回来的消息,对方大概是有两千骑左右,钟繇这里派个三千骑过去足矣。而这种应付骚扰的仗长安方面一直以来就没少打,相关的经验丰富。
得到了钟繇的答复,聂倩的心算是放了下来。她已经累坏了,这会儿在得到了钟繇的答复之后硬撑着的那口气一松,人可就有些顶不住了。钟繇赶紧的吩咐侍婢扶聂倩去客房休息,自己这里就准备调派人马赶去救援。可是才刚准备下令,却有人赶到了钟繇的身边,在钟繇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钟繇的脸色就变了。
沉默了一会儿,钟繇准备下令的手放了下来。再看了看身边来报信的人,钟繇点了点头,跟着这人来到了后院。
府衙后院,一身便装的曹丕正等着钟繇。见钟繇到来,曹丕就示意从人退开,再把钟繇召到了近前,低声问道:“孤刚才听说那六百夷州子弟碰上了西域游骑,交战不利之下就派了人来长安求援?”
钟繇点点头,把刚才聂倩带过来的话向曹丕复述了一遍。说起来也算是凑巧,今天早上曹丕因为送走了那六百他招揽不到的夷州子弟的事而非常的郁闷,直到夜里也因为这份郁闷心情的影响就有些睡不好,大半夜的忽然醒了过来就索性在城中巡视。而聂倩在进入长安的时候闹出了一些动静,曹丕当时也正好就在附近,于是在第一时间多多少少的收到了一点消息,随后就来到了钟繇这里,从钟繇的口中得到进一步的确认。
话已说完,曹丕阴沉着脸想了想就问道:“相国是不是准备马上调派兵马前去救援?”
钟繇点头。
曹丕的脸色愈发的阴沉,甚至是阴冷,但在这份阴沉与阴冷之中,曹丕的脸上却浮现出了几许阴阴的笑意:“拖一拖时间,别那么快就派兵出去。”
“啊?这……”
钟繇可是人精加老油条,哪里会不明白曹丕说这话的意思?稍一犹豫,钟繇便开口道:“主公明鉴,这些夷州子弟虽然不能为主公所用,但他们毕竟是陆仁派来长安的助战之人,于世有着大义之名。如若有失,只怕对主公的声名不利。”
曹丕冷冷的道:“大义之名?没错啊!他们放着好端端的路不走,跑去救援一群无关紧要的贱民,不就是为了赴义而为吗?他们想要赴义,得义举之名,我们就成全他们好了。”
说着曹丕的语气又变冷了几分:“这些夷州子弟都是夷州年青一代的精英,日后说不定就会有我曹家的劲敌。相比之下,孤扔掉几分虚名,借机除掉一些日后的隐患又有何不可?再说了,麻烦是他们自己找的,又不是孤有意陷害他们,怪得到孤的头上来吗?孤又不是没有派出救援,只不过晚了一点而已。”
“……”钟繇有点无话可说。
曹丕转身望向钟繇,语气依旧阴冷:“这么点小事,孤相信应该难不到你钟相国才怪。勿失孤望。”
把话说完,曹丕就悄然而去。钟繇看了看曹丕留下来的背影,眉头紧锁间心中也是一阵阵的烦闷不堪。其实在钟繇看来,曹丕说的话也没错,这样的一群夷州青年精英如果不能收归己用,那么最好就是让他们都死掉。
但是话又说回来,钟繇是个老油条型的政客,在碰上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会想到的是在政治层面上的利弊。陆仁的这些夷州子弟是在长安这里出的事,这回过头来哪怕是有说得过去的借口,可也一样不太好向陆仁交待。而陆仁要是与曹丕之间产生了什么矛盾的话,曹魏方面将会受到的影响就绝对少不了。也就是说,在这一刻钟繇真心觉得曹丕的政治眼光是不是短浅了点。
再抛开这些不说,钟繇固然是政场里的人精老油条,但钟繇却也是一个有着自己的道德底线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得到荀彧这种道德人仕的赏识了。再者曹丕下了那样的命令,也摆明了就是会让钟繇回头背上黑锅,所以多多少少的有些让钟繇在心理层面上难以接受。
只是曹丕毕竟是钟繇的大老板,而且还是亲自发话,钟繇作为臣子,也只有照办的份。抬起头看了看天空,钟繇默然的摇了摇头,心中暗叹道:“你们这些夷州子弟,老夫也只能对你们说一声对不起了……唉,毕竟老夫也有老夫的难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