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绣没想到花庭礼就这么放过了他,来不及探究为什么,便赶紧磕头谢恩,然后爬起来一溜烟就跑了,生怕花庭礼反悔一样。
花庭礼盯着雁绣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信步迈进倚梅居里。
梅姨娘听到梅香说雁绣又跑到倚梅居门前堵花庭礼,气得牙痒痒,正准备出去耍一下威风,就见花庭礼背着手走了进来。
她连忙换了一副甜腻的笑脸,赶忙迎上去:“老爷。”
花庭礼没有理睬她,态度明显有些疏离冷淡,梅姨娘一惊,不过片刻又凑到了花庭礼身边,神色有些委屈:“老爷可是生妾身的气了?妾身哪儿做的不好?”
花庭礼端着梅香上的茶,漫不经心地吹了吹,闲闲道:“我现在说话是不是不管用了?让你去请大夫,你还敢打马虎眼?”
梅姨娘楚楚可怜道:“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老爷吩咐妾身怎么敢不听?只不过惯常用的李大夫有事回乡去了,找大夫花了一些时间,没想到三小姐就将丫鬟派去门口等着,身上的血也不洗一洗,这不是让人看笑话,跟外人说咱们花府苛待了她嘛。”
梅姨娘十分会拿捏花庭礼的软肋。
花庭礼确实很在乎面子,梅姨娘这样一说,他心里确实膈应:“一个灾星,还想我对她关怀备至吗?”
但他心里也有另外一层计较,不论怎么说,玲珑是嫡女,她现在不傻了,外面也不会有人老是拿这个攻击他,说他德行有亏,才会生出这么个女儿来。
他现在是朝中尚书,别人看他是位高权重,可内中辛酸只有他自己知道,皇帝多疑,近年来扶植心腹,他是先皇扶植上的老臣,皇帝不信任他,处处防备,花庭礼觉得,皇帝是在等一个机会,等心腹成熟,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就是他们这批老臣被换下来的时候。
花庭礼有自己的野心,他想培养一个合适的女儿入宫为妃,最好还能博得皇帝的宠爱,虽然庶长女天资聪颖,但始终在容貌和身份上差了一截,玲珑显然是一枚更好的棋子。
梅姨娘唯恐花庭礼对花玲珑生了一点的怜惜之心,隐晦地提醒道:“那道士说的事情老爷可不要忘了,虽然妾身也觉得三小姐这么小,不太像什么灾星,但星相之说从古流传至今,自然有它的道理,老爷,不得不防啊。”
花庭礼抚了一把胡子,淡淡道:“我自然有分寸。”
这个破烂的小院子里,只有一个已经死去的方嬷嬷,雁绣和雁凝两个丫鬟,还有一个常年见不到面的护院。
花玲珑只得自己动手,去井边打了一盆水来,拧干毛巾给雁凝擦汗,花庭礼身边的小厮将药方送来之后,玲珑便使唤雁绣去熬药。
雁绣偷懒惯了,今天又是吓又是累,眼睛都睁不开了,本想脱口而出说自己不会熬药,玲珑见她半天不动,投过去一个刀子眼,雁绣立刻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被这位忽然不傻了的小姐收拾得够呛,虽然心里还有点不服,但到底有些怵得慌,便赶紧地去了。
床被雁凝占了,玲珑环顾整个房间,只能在美人榻上凑活了一夜,索性她人小,还不算多难受。她躺在美人榻上,看着窗外的星星,幽幽地叹了口气,这穿越的第一天,过得真是兵荒马乱。
她本来以为自己肯定要黯然神伤一会儿,没想到头沾到床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黑甜,第二天,她睁开眼睛,便看见一个裹满绷带的脑袋,她一惊,一个佛山无影脚边踹了过去。
“哎呀”一个人跌在地上,玲珑惊吓之余,总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探头一看,这不是昨天受伤的雁凝吗?
雁凝委屈地摸摸自己的脑袋:“小姐,你为啥踢我呀。”
玲珑赶紧从美人榻上爬下去,有些不好意思地去扶她:“你没事吧?自然反应,自然反应哈,你怎么不在床上躺着,起床做什么?”
“昨天奴婢不知道怎么就晕了过去,可将小姐吓坏了吧。”雁凝愧疚道,“其实没什么大碍,奴婢今天就没事了,小姐千金之躯,奴婢怎么能躺在您的床上。”
玲珑有些无奈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受的伤还需要好好养,快回去躺着。”
雁凝摇头道:“奴婢可不能躺着,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再不快些去厨房拿饭菜,可就没菡萏院的份了。”
雁凝挣扎着要起来,玲珑拦不住她,看她面色确实是好些了,才让她去拿饭,昨天的晚饭都没顾得上吃,玲珑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等雁凝把饭拿回来,摆上桌子之后,雁绣才不知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两眼发光地来看桌子上的饭菜,一大碗稀得能当镜子照的米粥,还有一盘看不出原材料的黑糊糊的咸菜。
玲珑神色复杂,这早饭也太敷衍了些,一个正长身体的孩子,就吃这些东西,堂堂花府连个小姐吃的东西都没有,看来要改善生活状态,还任重而道远啊。
她只喝了一碗粥,碰也没碰那盘散发着怪味的咸菜。
雁绣看玲珑吃好了,伸手就去端那盘咸菜,嘴里说着:“小姐不吃,就赏给奴婢吧。”
虽然这饭菜很不像样,但对比于丫鬟吃的还算好些,再说了,她们还得去排老长的队,体面的丫鬟们先吃完才能轮得到她们,等排到的时候饭桶差不多都空了,以前方嬷嬷和雁绣就变着法子去吃花玲珑的饭菜。
雁凝不满道:“你规矩都学哪去了?小姐说要赏给你了吗?”
雁绣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小姐又吃不了,当然要赏给奴婢,你想吃,下回得赶早!”
说完,就恬着脸跟玲珑笑道:“小姐,我……奴婢这就去吃早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