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大坏蛋,她一直就喜欢装,在人前是温婉的大小姐,在背后可没少欺负您。”雁凝说着说着,几乎快哭了,“小姐,都怪奴婢,奴婢要是跟着您,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
“好了好了,这次是我的疏忽,下次不会了,你别哭了,等下次见到,我还咬她!”
明欢看着一团孩气的玲珑,也不住弯起了嘴角,小姐真可爱,要不是这场长达三年的无妄之灾,现在母女两个不知道多好,哪里还有梅姨娘和花怜心什么事情。
想到这儿,明欢一愣,顿时脸色一变,玲珑注意到了明欢的变化,不由问:“明欢姑姑,你怎么了?”
明欢回过神来,赶紧跟玲珑说:“小姐,奴婢忽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夫人,先告退了,小姐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在他们看来,玲珑到底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太重大的事情是不会跟她说的,玲珑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等明欢走后,玲珑扭头吩咐雁凝:“将饭菜收拾一下,咱们给花景岑送去,鱼汤一定要带。”
雁凝垮下脸来:“还要去啊?”
她对那个居于黑屋子,身上时常带着煞气的堂少爷很是忌惮。
玲珑道:“要去,今天要不是他,我还没准回不来呢。”
景深院,本来已经能起来行走的花景岑,现在又蜷缩在了被子里,他全身发冷,好像身体里面有一块冰,怎么都捂不热。
玲珑见他又缩在了被窝里,知道是情况不好了,连忙将被子掀开,花景岑睁开眼睛看她,像只茫然无助的小鸡仔,头发还是湿哒哒的。
她伸手去摸花景岑的手,凉得就跟冰块似的,看见这样的花景岑,竟然让玲珑无端地产生了一种保护欲,她一边让雁凝去烧些热水来,一边自己亲自去盛鱼汤,端到花景岑旁边,让他喝。
花景岑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没有拒绝,将鱼汤接过来就喝掉了,玲珑仔细一看,这孩子脸虽然还是苍白,耳朵却红了,正有奇怪,花景岑却把碗推给了她。
玲珑反应过来,又去给他盛了一碗:“这汤雁凝烧得很不错,你先喝些鱼汤暖暖身子,等会再吃饭。”
这鱼汤还真好喝,花景岑没忍住诱惑,又喝了一碗。
等花景岑喝完了,玲珑又去给他盛饭,鉴于花景岑现在还在生病,太油腻的东西玲珑一律没带,除了鱼汤,还有一个青菜,另外再配上一盘拌豆腐。
桌子上还放着一碗泛着馊味的粥,像是擦锅饭熬成的,玲珑有些无语,厨房每天烧那么多饭,连丫鬟们都吃着新鲜的米饭,却让一个堂少爷喝嗖掉的粥,何苦为难至此。
玲珑将那碗粥端到外面泼掉,将这粥伪装成让他喝掉的样子,不然一直不吃饭还能活蹦乱跳的,肯定会引起别人的疑心。
然后她洗干净了手,认认真真地给花景岑配菜,一小碗米饭,上面浇上鱼汤,放上鱼肚子肉,然后上面再点缀着绿油油的空心菜和嫩白的豆腐,又好看又好吃。
这一幕都落在花景岑眼中,记忆中,除了父亲和母亲,没有人再这么小心翼翼地关注他是不是吃了饭,吃了什么,渴了没,冷了没,但现在,父亲也不能称为父亲了,他彻底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花景岑的鼻子酸酸的,但他总不能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哭,努力地憋了回去,玲珑将碗递给他,热量通过薄薄的碗透到他的指尖,心里好像也熨帖了起来。
花景岑吃饭慢条斯理,吃相优雅,玲珑认真地托着腮帮子看他,看得花景岑很是别扭,忍不住问她:“你看什么?”
玲珑朝他甜甜一笑:“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花景岑陡然呛住,玲珑赶紧给他拍背:“哎呀,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花景岑有些不自然地往里面躲了躲:“我就是偶尔从那里路过,本来不想管的,但看你挣扎得可怜,好歹是一条生命……”
“我知道。”玲珑觉得好笑,不去戳破他,她当时中了蒙汗药,四肢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一点水花都没扑腾起来。
花景岑忽然放下碗,认真地跟她说:“你离花怜心远一些,她这个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玲珑叹了一口气,跟他说:“你也知道我是花家的嫡女,之前花家可是花怜心最出风头,我好了,她肯定看我不舒服,现在花府几乎都被梅姨娘和花怜心占了,我和娘想占据一席之地,肯定要跟他们起冲突。”
花景岑沉默着扒了几口饭。
玲珑歪着脑袋看他,问:“堂兄,你帮我好不好?”
花景岑又呛住了,这次,玲珑帮他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为免花景岑呛死,玲珑决定等他吃完再说。
花景岑小口小口地将一碗饭吃完,才抬起头问:“我怎么帮你?”
他名义上是个堂少爷,其实连个小厮都不如,手无缚鸡之力,还没觉醒魂器,又还不能考取功名,他怎么帮她?
玲珑将他手上的碗筷收回来,没急着回答,而是问他:“你想改变现在的处境吗?”
花景岑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怎么不想,他当然想,这里的生活就是地狱,日复一日地被人欺辱,看不到一点儿希望,他当然想改变。
玲珑再问:“那你想不想将那些欺负你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花景岑看着她漂亮的丹凤眼,挑起了眉毛,他当然想将那些人踩在脚下,因为他曾经也被他们踩在了脚下。
玲珑严肃起来:“我现在腹背受敌,你也一样,你是不是快满十岁了?要是他们想不起来你,你也许连去青玄林觉醒魂器的机会都没有,你喜欢书,但没有先生教导,这条路也走不远,我背着灾星的名声,我的路跟你一样艰难,你帮我对付梅姨娘和花怜心,我帮你走出花府,如何?”
花景岑总觉得,眼前这个三堂妹,并不像个五岁的孩子,倒像是个大姐姐一样,常年被人欺辱的花景岑,警惕性超强,不相信任何人,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玲珑,他就下意识地感觉这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花景岑沉默得像一尊雕像,正当玲珑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他却忽然抬起了头,稍显稚嫩的脸庞上满是坚毅:“好,我答应你。”
明居堂,叶知秋对了一本账目,对得浑身是火,喝了好几杯菊花茶才稍稍将火降下去些,明喜在一旁劝道:“夫人,你何苦为那种人生气,这几年账目漏洞百出,梅姨娘不知道从中捞到多少,想收回权力,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办到的。”
叶知秋扶额道:“正因为难,我才上火,我得替玲珑考虑,她现在是要启蒙的时候,以后修炼,掌家,嫁人,桩桩件件都要我好生考虑,我要不将权力握在手里,怎么给她保障。”
说到这里,叶知秋还有一层忧虑,她近些日子已经好多了,但比起以前的身体素质,还是差得远了,叶知秋觉醒的魂器是百花剑,剑气一出,香气四溢,威力巨大,是少有的三星魂器,曾经是叶家的骄傲,但现在体内真气薄弱,难以召唤,而且她的契约兽虎斑猫也召唤不出来了。
明喜劝道:“夫人,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你先歇一会儿,别累坏了身子。”
叶知秋摇头:“不打紧,我再看一会儿,你再去沏一壶菊花茶来。”
话音还没落呢,从外面就传来了玲珑的喊声:“娘,我来了!”
叶知秋无奈一笑,脸上都是宠溺之色:“这个调皮鬼又来了,换成花果茶吧,她喜欢喝甜的。”
玲珑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扑进了叶知秋怀里,叶知秋帮她理了理头发,嗔怪道:“真是的,跑那么快做什么。”
玲珑探头看桌子上摆的账本:“娘,你还没看完啊。”
叶知秋道:“这才哪儿跟哪儿呀,连一年的收支都没看完呢,这梅姨娘记账记得乱七八糟,还故意制造障碍,扭曲账目,我还得整理之后才能看明白。”
玲珑问:“娘亲整理这个干什么呢?不对的账目肯定被梅姨娘吞去了,而且这上面写着的也不知道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梅姨娘吞了那么多银子,但凡不傻,都肯定拿出去藏起来了,就算你整理得又清楚又明白,拿到梅姨娘面前,她来个死不认账,若是爹再站在她那边,那真是有理都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