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怜心努力站直身子,缓了一口气,语气戏谑:“母亲这是什么意思?这丫鬟我今天傍晚的时候就找不到了,还以为是跑到哪儿躲懒去了,这怎么被母亲捉到了,还跟放火有了关系?”
叶知秋看向跪在地上的怜云,厉声呵斥道:“是谁指使你放的火?”
怜心吓得一哆嗦,勉强道:“奴婢,奴婢没有放火,奴婢只是正巧打那儿经过,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还嘴硬。”叶知秋冷笑了几声,“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是谁指使你放的火?若是不老实回答,这就堵了嘴发卖出去。”
怜心脸色发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好,很好,来人,将李大夫请进来,好好看看她手上有什么东西?”
刚才给玲珑看病的大夫去而复返,端了一碗白水到她面前,笑眯眯地看着怜云:“还请姑娘在上面里面湿一下手。”
怜云大惊失色,慌忙往后躲,明喜却一把将她的手扯过来,塞进碗里,怜心挣扎间,洒了半碗,但有半碗就够了,李大夫从容地观察了一下,又闻了闻,然后很有把握道:“这姑娘手上有硫磺和麻油,身上也沾染了硫磺和麻油的气味。”
叶知秋又唤了一声:“明欢!”
明欢外面揪进来一个丫鬟,正是倚梅居里的丫鬟,她手里哆哆嗦嗦地捧着一些硫磺和剩下的麻油,明欢道:“这丫鬟同怜心交好,怜心让她将证物毁掉,还好让奴婢及时逮住了。”
事已至此,花怜心深知怜云已经救不回来,眼疾手快地冲过去踢了她一脚:“你这个贱蹄子!竟然做出这种事来,说,你究竟是受谁的指使,来污蔑本小姐?亏得本小姐对你的家人多加照顾,你就是这么回报本小姐的?”
一听花怜心提到她的家人,怜云的脸色连最后一丝血色也不见了,她瑟瑟发抖地伏在地上,一言不发,竟打算一个人将罪责揽下来了。
玲珑暗暗着急,这么好的机会,难道就让怜云三言两语担下来了?旁边坐着的花庭礼开口:“你这刁奴!竟然敢在主子院子里放火,拖下去乱棍打死!”
玲珑冷笑了一声,道:“爹,你不问问她为什么要放火吗?”
花庭礼一顿,有些不高兴:“问这贱奴岂不是浪费时间?”
叶知秋淡淡道:“老爷此言差矣,有人要害我女儿性命,我总该知道原因。”
明喜见状,用脚尖踢了踢怜云:“说!到底为什么要谋害三小姐。”
怜云已经心如死灰,以头抵地:“奴婢是看三小姐对大小姐不尊敬,还将大小姐的脸伤到了,大小姐不敢反抗,奴婢,奴婢看不下去,就私自做主了……”
玲珑几乎要气笑了,她撑着胳膊坐起来:“大姐脸伤到的那次,我被推进了水里,要不是正巧被人看见救了上来,现在我就不能坐在这儿说话了,这次,是我的院子被烧,我差点被烧死,你却说是我欺负大姐?”
玲珑知道怜云为什么要那么说,她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在此之前,还向花怜心投个诚,希望她之后能善待自己的家人。
她话锋一转,冷冷道:“你自己动动脑子想想,大姐能这么对你,肯定也能这么对你的家人,你将全部的希望托付在她身上,是不是太蠢了?”
怜云的身子微微一抖。
花怜心一见势头不对,连忙道:“三妹,你说什么呢,你这意思是我让怜云去放的火了?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再怎么说,你可是我的妹妹啊。”
玲珑也天真一笑:“我知道,但这件事跟大姐脱不了干系,若是不查清楚,咱们姐妹之间生了嫌隙就不好了。”
叶知秋冷冷一笑,吩咐道:“明喜,将那东西拿上来。”
明喜进到内室,不一会儿就带出来一个包袱,扔到了怜云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怜云有种不大好的预感,她手忙脚乱地将包裹拆开,顿时瘫坐在地上。
叶知秋闲闲地坐下:“这些年不管家了,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不大管用了,但还好以前的底子也没完全消失,去找一下府里丫鬟的家,拿些东西过来还是能做到的,这里面的东西你该是都认得吧?”
怜云像陡然活过来似的,跪在地上往前爬了几步:“夫人,夫人,他们怎么样了,这都不关他们的事啊!”
叶知秋淡淡道:“我知道,他们现在都好好的,不过你若是还撒谎的话,我就不知道了。”
梅姨娘有些着急:“夫人,你拿这丫鬟的家人做威胁,到底想让她说什么?”
“说起来,这招还真是好用。”叶知秋扫了她一眼,“是跟着大小学的,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梅姨娘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怜云紧紧地闭着眼,等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人就冷静了许多,她在花怜心身边伺候多年,却同花怜心没什么感情,她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花怜心害的,再说现在她的家人控制在夫人手下,她出首花怜心毫无压力。
怜云在花怜心灼热的威胁视线里缓缓道:“是大小姐,大小姐恨二小姐入骨,推她入水不成,又指使奴婢去放火点了三小姐的房子,奴婢悄悄潜入菡萏院,雁绣做内应,将门锁死,然后撒上硫磺和桐油,这才将火点起来。”
花怜心头脑懵了一下,她怎么也不相信这个奴婢竟然就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了,她怎么敢?花怜心顾不得自己平时端着的大小姐身份,扑过去打她:“你说什么呢,你污蔑谁呢?我撕烂了你这张臭嘴!”
明喜连拦带拽的,总算将花怜心拉开了,怜云被结结实实地踹了几脚,扑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玲珑垂着眼泪:“大姐,我也没做什么让你讨厌的事情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花怜心叉着腰叫骂道:“你少在那儿装蒜,肯定是你们指使怜云这么做的!”
小小的屋子顿时闹成一团,忽然,老夫人大吼了一声:“都给我住口!”
玲珑眨了眨眼睛,委屈地看向她。
老夫人喊过那一声,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她意味不明地扫了花怜心一眼,又看向花庭礼:“你是一家之主,今天的事情你准备怎么解决?”
花庭礼踌躇了一番,道:“这件事情也不能全凭这奴婢的一张嘴,所以说是怜儿指使放火也不尽然,折腾了一夜,天都快亮了,娘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边交给儿子处理就成。”
老夫人没接话,半晌之后才冷哼一声:“你就是这般处事的?玲珑命大,没被烧死,你去看看,菡萏院都快烧尽了,你轻飘飘的一句,想打发谁?堂堂尚书,你也不怕旁人戳人脊梁骨!”
花庭礼有些尴尬,玲珑心里暗爽,但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仰头看老夫人:“奶奶,既然爹说了,光凭怜云的一张嘴不能让人信服,刚才她也提到了我的丫鬟,不如也让她来说一说吧?”
面对玲珑的时候,老夫人的表情缓和了些,点了点头。
很快,雁绣也被带了上来,她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下了:“饶命啊!奴婢是无辜的,都是怜云逼着奴婢做的!”
花怜心差点没被气倒,这个蠢货!
梅姨娘着急地揪着帕子,声音带着威胁之意:“你这个贱蹄子,先别忙着认错,你为什么要放火烧三小姐的房子?”
这个时候,显然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但事情越来越朝着不利于她的方向发展,让她怎么能不心急,老夫人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花庭礼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雁绣哆哆嗦嗦地回答:“梅姨娘,你当年让我对小姐做的事情已经被识破了,我当时也是忍辱负重,你还真以为我会背叛小姐?现在你还来威胁我?当着老夫人的面,岂能让你作威作福?”
梅姨娘近些年养尊处优惯了,完全忘了自己做丫鬟的日子,近些年几乎没有人敢违拗她的意思,陡然被顶撞,梅姨娘差点一个没站稳,气晕过去,老夫人听了雁绣的一番话,神色犀利了些:“梅姨娘让你对你们小姐做什么?”
已经打算得罪了梅姨娘那头,雁绣自然得将这边的大腿抱得紧紧的,最好因为这件事情将她协助放火的罪名给忘掉.
她赶紧道:“三小姐本来聪明伶俐,当年忽然痴傻了,不是旁的原因,是梅姨娘给小姐下了一味让小姐痴傻的药,这种药药效缓慢,而且诊断不出来,好像是,是,哦对,是西域的毒药,梅姨娘逼着奴婢在小姐的饭食里放,奴婢是小姐的人,自然不情愿,但奴婢心里想着,奴婢自己死不足惜,但要是梅姨娘找了旁的人,毒害小姐的身体怎么办?奴婢就先答应下来,每次给小姐放的剂量都是减半的,所以小姐的病情一直都不严重,最近还忽然好了。”
雁绣说得有模有样的,连花庭礼也瞪大了眼睛:“你,你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