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讳良,太宗子,母谭昭仪,昌武元年封莒公,直赵氏篡逆,宋王举义,晋王遂与宋王同进,指点戎马,诛翦巨寇,光复宗庙,重振山河,其功为最也!故为《晋王世家》,以录其事云。
晋王幼好读书,而多览其梗概,不乐勾深发隐,以是所阅者甚众,文法兵农,无不习探。人或谓之曰:“读书不在多而在精,何以遍览群书而不能究其意者?”晋王对曰:“读书者,或致用,或治学。治学者钩其深隐,发其意义,自当寡而精;致用者明其大略,践于文武,固可浅而广矣。”论者或同或非。
昌武元年,封莒公。太宗欲以之为太守,晋王请曰:“儿臣不乐世务,若拜守令,恐上污父皇圣明,下负百姓安生,惟请单以王之国,谈学以终鄙志。”太宗叹曰:“此儿恐不能成事矣。”遂许晋王白衣之国(注曰:按诸公之国皆在昌武四年,晋王亦当如是)。
晋王在莒,惟与衣冠谈讌,或共与读书思习,不问于外事矣。王尚简约,所随奴婢往往一二人,家中之物鲜有金银为饰。又谦冲虚让,不以帝胄凌人,待士无不以礼,故青徐兖豫之间,门阀名士,多与交游。
太宗崩,丁忧,延昌三年起。其间杨氏跋扈,人或问曰:“今杨氏祸乱朝纲,君不忧天下邪?”晋王对曰:“杨氏外戚耳,内无名臣与依,外无强兵可靠,必为人所除,然除其人者,政我家之患矣。”后赵氏果诛杨零,复专天下。
登丰三年,赵氏篡逆,宋王举义于扬州,各州响应,琅琊太守司马卫欲推晋王,晋王初不欲染事,辞以乏材。后宋王军过莒县,遂劝晋王同行,晋王初不欲之,宋王晓以家仇国恨,晋王感叹,遂与宋王同,随在帷幄。
宏长元年正月,伪豫州刺史赵勰将逆军十万,进至兰陵,沮义军。勰号称名将(注曰:勰方斩豫州刺史严靖),其军连缀而进,人望而畏叹。时宋公与诸将议,皆以为宜退守青徐,避其锋芒。惟晋王异之,曰:“今王师起于东南,所向拜表,少有交锋。兹逆军既至,我若退而自垒,示天下以羸弱,何足章威乎?何以安天下人心乎?”晋王少以谈学知名,虽好刀枪剑戟,然未尝亲历戎马,故众将皆哂之。王恚然,厉声曰:“卿等惮虏如虎,安嘲良乎?请轻骑五千,诸君但入青土远之,余为诸君建捷。”宋王壮之,与精骑五千,使唐王与共距。
晋王倍道兼行,以轻骑间袭之,每交即走,逆军方下豫州,连战行军,稍老,次于肖县南。晋王遂召唐王,问之曰:“贤弟可畏死乎?”唐王勃然:“为祖宗社稷,安惜此身?”晋王曰:“善,愚兄观敌壁南有一山,北有一水,君可帅众两千潜行俟山中,愚帅余骑阳败诱之至此,君乘势推进,愚回骑决死,胜败在于斯役。”唐王然之,遂定计。
王阳败引逆军至于山前,唐王鼓噪而下,直入逆军中。晋王回师斗战,跃马入阵,披坚执锐,挺锋破虏。唐王横槊推锋,所到摧破,遂合力捣之,逆军大奔溃,杀首万余级,溺死者无算,勰单马先逃。
捷闻,众大惊,公入义军壁,皆莫敢仰视,惟俯首默言。宋王大喜,多之曰:“君果英豪也。”欲以晋王为主座,晋王固让,曰:“王兄首举大义,人推盟主,弟万死不敢代兄。”乃同列而坐。约凡两阵之事,悉委晋王;兵食钱粮,付与宋王。
三月,伪兖州刺史赵乾将逆军十二万至鲁距义军(注曰:时义军在鲁),晋王将众八万逆之,持数月。敌屡为王却,乃倾军而出,王使广陵相姚徙多立旌旗,以虚声势,乾遂萃军于姚,王与唐王突出要之,横击大破逆军,杀首三万有余。遂连拔鲁、任城、沛。
九月,晋王、宋王、唐王、荆州刺史刘傥、青州刺史高冰、交州刺史迟正烈共奉光宗为帝,改当年元为宏长,行宫在乎临淄,封王为晋王。
二年二月,晋王亲率大众进围山阳,伪司隶校尉赵涟将兵距之,王与战,连克之三,徇山阳。是月,伪幽州刺史赵演寇历城,义军失利,宋王告急。三月,晋王克乘氏,闻告急,回师,留骁骑将军司马卫守兖土。
四月三日,王师至于历城,与逆兵交锋,逆兵多骑,王遂结阵而前,推锋转斗,为演败,王退至城南。五日,王结阵再战,复为演败。是日夜,逆兵以王再败,必无战心,颇懈,王乃勒骑夜发,突袭其阵,大破之,逆兵奔溃,溺死济中者无算。王逐之,不及而还。十九日,王乃整甲辎粮,步乡平原。逆军凭河据守,王乃使青州刺史高冰水师自济河之间,上游乘势而下,破之。
五月,王师进至平原。演弃城北遁,太守钟严期投诚归顺。六月,王师连拔阳平、魏郡,所到多降伏,洛阳大震。复北乡广平,欲先平河北,扫清后虞,然后南乡以图洛阳。留晋王妃梁氏守魏郡。
七月,赵献亲将大兵十五万犯魏郡,妃以三万之众,抗拒逾月,事在《列女类》。
八月,广平拔,王回师南乡,救魏郡,赵献遂南退,王与之对垒于朝歌。
王与赵献相持至于明年三月,虽互有攻防,然少有进退。人多劝其尽锐决战,王喻之曰:“速战,彼所欲也;缓战,我所利也,卿莫再言。”
三年四月,帝加王司隶校尉。王知上意,表奏曰:“今燕虏犯逆,人迫威而从,若我与之长持,则人心必复思大秦,吏民皆惦念正统,迷途知返,怀惧归降者,可计日观增,以是燕虏必破。彼利速战,我利缓战,时之势也,伏愿陛下托臣以克敌,若有不效,当挫臣骨,扬臣灰,万死不辞。”帝优诏劳之。
六月,赵献知久垒不利,乃南乡,时南北运行,多赖东阿之南冯山,为南北之要冲,王使平东将军曾介守之,行前丁宁曰:“惟次南冯山下,敌来沮之而报,我援自到,莫据山而使绝水源之所赖。”寻赵献衔枚疾进,至于南冯山,介以为当据山凭势,一战可禽献,遂上山。献急遣军围而不攻,断介水源,介军遂乱,人燥马病,献攻之,介大败,没于军中,南冯山失。王闻之,大惊,为保诸军,急烧营东走,河北诸镇得而复失,王叹曰:“南冯一败,河北基业尽断矣!”王自请归罪,帝不咎之,惟夺王司隶校尉,犹以为征讨大都督。
王建言以为,当休兵集粮,积累人马,以备再征。宋王赞成之,越明年,仓廪充实,士马云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