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澈将电吹风递给夏燃,“快弄好,睡觉。”
“嗯。”
夏燃边在电吹风嗡嗡嗡的嗓音下快速乱吹头发,边仔细听房屋里的声音,拖鞋踏在地毯上的声音,铺床的声音,倒水的声音,还有吞咽的声音,这些声音都来自于宁澈,这些声音竟然来自宁澈!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竟会跟宁澈共处一室,而且还会同床共枕。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张脸的主人相对于小时候来说,经历太多,改变太多,褪去大半柔和的女气,脸上的肌理和线条显得刚柔并济,他呼出一口气似如释大负,宁澈应该是认不出来的。他的视线落到手腕上一片黑的战镯上,他关掉电吹风,弯身往脸上扑了几把冷水,苍蓝疯了。不管了,死,也是明天的事。至少现在还活着,那就活在当下吧。
夏燃从浴室出来,宁澈已经钻进了被窝,隆起的被子里露出一缕白发。
“我关灯了。”
“嗯。”
他借着外面的月光摸索到床边,扯开他的被子钻进去。
夏燃掖了掖脖子两边的被角,盯着幽暗中的天花板,四周一片静谧,他的心跳已经变回平缓的节奏。他张开嘴,想说话,但是闭上了,他挺挺肩,把身子躺得更直一些,这样会舒服一点,他又张开嘴,上下嘴唇又想往中间合拢时,他没让,手捏着两肩边的被单,还是把话说了出来,“那,那个,晚安。”
“晚安。”
夏燃觉得这声干脆的回复像是等待已久似的。他磕上眼,心里说,是自己想多了。
今天夏燃做了很多事,开飞机,钓鱼,弄烧烤,加上又喝了些酒,醺醺然的,还受到来自苍蓝的高压惊吓,精疲力尽,没多久就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这时,枕边人轻轻转了一个身,面朝着他。那双埋在被子间的眼睛在幽暗中盯着他,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一只瘦削的手臂伸了出来,用蜷缩的食指指节极轻极柔滑过夏燃的额头,眼皮,高挺的鼻梁,穿过轻微的鼻息,绕开微张的嘴唇,沿着细腻的颔下肌肤划进掖好的被子里,落在之前贴着创可贴的脖根处,像天鹅绒一般轻缓抚摸,那双眼睛一直紧紧凝视着在睡梦中无知无觉的他。
宁澈拉开被子,探出身,将夏燃的被角极轻极缓地扯开一点,俯身下去,嘴唇落在暖烘烘的细滑脖根处,或是夏燃在睡梦中感到骚痒,他动了动身子,宁澈立即收回身子,警惕地看着他,他挠挠脖根,翻了个身,把被子往肩上一推,没一会儿,又打起鼾来。
宁澈极轻呵了一声,将他身后的被子摁摁紧,躺回去,视线落在从被子里冒出来的小半个后脑勺上。
第二天夏燃醒来时,另一半床早已空了,若不是从枕头上捏起了一根白色短发,夏燃几乎要以为宁澈跟他同床共枕是自己做的黄粱美梦了。
他刚来到楼梯边,就听到餐厅里传来二姐夫优美的男低音嗓音,“哎呀,空调不送热气了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就睡在旁边啊。”
“是啊,我还是今早去打扫时发现的。”一个老嗓子说,夏燃认出,说话的是昨天接待他们的老用人。他走到楼下,听到宁澈温和的嗓音响起,“昨天太晚了。况且我并没着凉,别介意啦。”
“啧,你呀,总是太把自己当外人了。”二姐说。
“呵呵。”
“夏燃,你睡好了?”林涌说。
“嗯。”
“过来吃早餐吧。”二姐夫说。
“尹佳呢?”夏燃没看到她。
“可能还在睡觉吧,让她多睡会吧。”二姐说。
夏燃一坐到坐位上,老女用就将一杯冒着热气的鲜奶放到他面前,然后把香喷喷的三明治裹鸡胸肉加两个煎蛋的碟子周到地摆到他面前。他跟他们边吃边聊,清晨的阳光斜射在木质地板上,外面传来鸟儿的啁啾声。
等他快吃完三明治时,尹佳清丽明媚地走了进来,虽然衣服什么的还是昨天的,但是整个人的感觉和脸上的神色都令人感觉焕然一新,越发漂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