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生了一副过分秀丽的面容,却并不显得轻浮,只叫人以为她是大家出身,兼之她端庄守礼、举止娴雅,谈吐之间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便被不少男子引为知己,只以为月娘是一朵温柔的解语花。
但她实则,却只当这是一段风流韵事,不过是个在与同类交谈时,可以拿出来逗趣的乐子,并未付出几分真心。
月娘在这男女情爱上头,倒是十分清醒,只道享乐即可,倘若错付真心,反倒误了修行。
她对君狸这样年幼的狐女,又多了几分真心,曾拉着君狸的手,一连说了好几个“可怜”。
她眼里流露出的惋惜之情,君狸看得真真切切的,全是真心实意。
只是于君狸来说,却没把这放在心上。
她们都是万年的狐狸,又何必再耍什么小聪明,彼此之间的底细,还不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月娘那一番真情流露,不过是在感伤她自个儿的幼年,只是刚巧借了君狸这番相似的境遇,发泄出来罢了。
君狸想到这里,忽然笑了笑,语气有些怪异,只道:“王上,你若是思念月娘入骨,倒也能再见上一面。”
月娘临走的时候,还惦记这青丘这片荒芜之地,有些不忍离去。
故而还给了君狸一根玉簪子作为信物,约定了有缘再见。
据月娘当时的说法,这根玉簪子也并非她的心爱之物,不过是用了有些年头,稍微有些印象。
君狸一向恋旧,她的竹屋里,有许多用久了的物件,原是该换上新的,她却也生出了些情意,有些舍不下。
推己及人,月娘对这玉簪子的态度,大约也就是她对苏越的态度。
但是,苏越若是真心想要,再与月娘见上一面。
君狸自然是无可无不可的,她如今已然不晓得该如何办好,苏北凌这差事。
黄仙本是来相助于她的,那黄鼠狼有些胆小,遇事躲闪得比谁都快,但总还算是勤恳本分。
如今他却又被容瑾带了回去,只留了个纸扎的黄鼠狼在这,方才还被苏北凌给放了出宫。
容瑾扎的这个纸人,也不知是在提醒她,还是在戏弄她,反正都是没起到半点作用,她却是不必深究。
事已至此,不如就把这水搅和得更浑些,把这事再闹得更大些。
或许正是应了那句话,这天下最尊贵的地方,同时也是这天下最肮脏的地方。
君狸不过才见过两个王室,一个东陵国,一个西越国,却都是这样乱七八糟,缠缠绕绕。
这王室里的贵人,也没有一个简单清白的,都是心思叵测的,不知在暗地里算计着什么。
偏偏个个又都是些身份不简单的,并非全为了争夺权势,图谋这王君之位。
君狸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道若真只是想求得这尊贵的位子,反倒是简便得很。
但人心,往往却都是不太知足的,总是得陇望蜀。
有了这个,便想要那个,有了那个,却又悔恨不该失了曾拥有过的。
权势与真心,却往往又不能够兼得。
倘若要了权势,不如便舍了原先那副善心,名声差了,心里却没什么过不去的。
这样才不失为上策,却偏偏又是难以做到的。
苏越闻言,沉默了半晌,才淡淡地说道:“天色已晚,太子妃不如先行回宫吧。本王有些疲累,就不再多留你了。”
君狸抬眼看去,只见苏越的眼神晦暗不明,嘴角却是微微向下拉的,显然是心里过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