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禾时的应允,竹磬这才上前去请通报。
不多时,便从宫内出来了一位掌事嬷嬷。
见着禾时,嬷嬷攀笑着热情地迎上来:“哟,是乌绥郡主大驾呐,快随老奴进来,怎好叫您候这么久呢!”
那嬷嬷虽挂着满脸的谄笑,这话却叫禾时听着刺耳。
跨进宫门的一瞬,她抬头望见”长秋宫“那三个烫金大字,心中竟有片刻的慌乱不安。
“郡主这是初次来长秋宫吧?”去往内殿的路上,嬷嬷不停地与禾时攀谈。
“是。”
“郡主进宫有些时日了吧?”
那嬷嬷似乎意有所指,禾时警惕未应,瞧了眼身侧的竹磬。
竹磬赶忙颔首回道:“回嬷嬷,十日有余了。”
嬷嬷听了话,蹙眉一惊,言语中仍是含笑:“那倒是怪了,进宫十日,竟未曾到过长秋宫。”
听到这里,禾时才明白了她此番阴阳怪气的话外之意,原是怪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来长秋宫请安。
禾时承认这事儿是自己做的不好,欠缺礼教。
可这尚轮不到长秋宫一个个小小的掌事嬷嬷说三道四。
“哈~”禾时闷声一笑,饶是轻蔑:“芳华殿未曾见嬷嬷来通传,禾时自不敢叨扰长秋宫。”
嬷嬷闻言先是诧异,没想到禾时竟这般狂妄,可转瞬又恢复了面色,低着头嘴里自顾自地念叨着。
“倒也无妨,婚期尚未定下,可慢慢教导。”
这话看上去是自言自语,实则声音不小,禾时等人皆听得一清二楚。
然眼看着便到内殿,禾时也无意在言语上与她计较什么了。
进入内殿后,端坐在凤塌上的皇后娘娘瞧上去与入宫那夜所见无异。
持着皇后该有的威仪和示人而分的慈笑,一双凌厉又诡秘的眼睛吊着风情,闪烁间让人不寒而栗。
禾时悻悻收回对视的目光,在心底深深吸了口气:“禾时见娘娘安。”
皇后轻轻抬了抬手:“起吧。”
随后又稳稳地半倚榻上,一手撑着头,也未有问话的意思,只紧紧上下打量着禾时一人。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瞧个姑娘,虽尚不觉艳丽之色,但仍可看出那藏于稚嫩面庞下端雅,清绝的骨相,又见那身段窈窕,腰肢纤细,周身气质之透。
竟生出了几分艳羡与好奇,难怪那禾荃从不与外人说道夫人半句,想来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否则仅凭的他禾荃年轻时那楞头的模样,怎生得出这样可人的闺女。
“娘娘,禾时听闻丽轩王正在筹备送往奉元的善款,也想略尽绵薄之力。”
见皇后只是淡淡盯着自己而并未接话,禾时示意宫人将箱子抬上前来。
“此处是十万两黄金,烦请娘娘代为转交王爷。”
听到这个数字,内殿所有人包括一向极沉稳的大长秋卿房仪都惊讶非常。
整个后宫,两千多人才勉强凑了四万两白银,她一个小小的藩王郡主竟一出手便是十万两黄金。
皇后不禁嘴角牵出一丝妒忌的冷笑。
房仪警觉,立刻上前稳了声色吩咐道:“掌事,后宫善款册录可在?”
“回房卿,在宣印殿。”
宣印殿是房仪日常处理长秋宫及代皇后处理后宫事务之处所,长秋宫一应储备及文书皆存放于此。
“好,将这箱子抬进去,点清数目后登册,按实数记郡主名下。”
“是。”
掌事嬷嬷应声退下,紧接着便来了两位公公将箱子从芳华殿宫人手中接去。
“郡主放心。”
禾时追随着箱子的眼光被房仪引了去。
“后宫捐赠善款向来是从长秋宫走,这是规矩。”
房仪面色温和,语气却严肃坚决,并不说客套话。
只是听他这样说来,倒真是禾时不懂规矩了,竟差点将这箱金子送进了雅章宫。
禾时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低着头偷偷朝身后的竹磬瞪了一眼,主子不懂事,下人也装聋作哑。
顾辞说的对,她回去真要管管这些丫头了。
见她埋着头挤眉弄眼的样子,皇后不觉轻笑,又悠悠然侧了身子故作苛责的埋怨房仪。
“郡主从小生长于东南边塞,不比康宁女子,自是不曾习得这些规矩礼教,房卿严苛了些。”
这话咋听像是在维护禾时,实则不然,其中的讽刺与蔑视跃然言辞之中。
房仪对皇后的意思自是了然于胸,温稳的目色之下藏着半缕窃笑:“娘娘说的是,臣见识浅······。”
房仪话音未落,禾时努力压着心头窜起的气性,抢言道:“皇后娘娘若是没什么要教训禾时的,禾时便退下了。”
她并非豁达人言者,诸如此类明嘲暗讽的招数,她碰上一个便要抗辩一个,即便对上如当下这般不可抗之人,她仍是要摆出态度来的,绝不做了那逆来顺受的苦命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