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晏晏红尘命薄······”敬媛话音未落,抬头便见禾时挂着两行清泪,眼圈通红。
她流转眼波,暗自度量后,竟未出言宽慰,而是起身告辞。
敬媛的突然告辞让禾时有些意外,可她此刻仍沉浸在方才的故事中,哀婉不已,对旁事也无力深究,只道是希望王妃多来芳华殿与她聊聊晏晏。
敬媛也十分干脆的答应了。
丽轩王妃走后,芳华殿又恢复了宁静。
禾时连唯一的亦梨都屏退了,一个人坐在院中的梅树下,一坐就是小半天。
此前禅帝在朝堂上命谭黎协助顾辞调查西凉之事,限期一月。
由于时间紧迫,顾辞当即便让谭黎亲自快马去了趟西凉。让他去乃因迫不得已,无人可用。
谭黎年纪小,西凉情况复杂,顾辞当真是不放心。
好在昨日驿站传信,道是谭黎今日便可回康宁城。
一大早,顾辞就身着便服,候在城门口。
远远瞧见谭黎扬鞭策马而回,他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二公子!”看见顾辞,谭黎喜上眉梢,高声唤道。
“如何?没受伤吧?”
拍了拍谭黎的胳膊,看他依旧如往常般神采飞扬的模样,顾辞也着实是高兴。
“没有!”
“跟我去个地方吧!”顾辞调转马头,二人并肩往城郊方向行去。
嘉行山支脉,顾辞带谭黎去的,是晏晏的墓地。
这儿整理的很干净,因是冬日,没长出花草,只显得苍凉了些。
墓旁一棵老崖柏在冬风中零星抖落的几片树叶,轻轻停在墓碑肩头。
顾辞本想将其抚去,可伸至半空的手却又莫名停住了,也许,树木生灵是愿伴她吧···
寒风扬起沙尘,拂过发梢,谭黎向着墓碑,深深鞠躬作礼。
虽他常在军营,可与晏晏亦是幼年相识的玩伴,无缘送她最后一程,便只能此刻敬上赤诚心意。
“此去西凉,可遇危险?”
将谭黎从头到脚仔细扫视了一遍,顾辞仍然一而再的问道。
“危险倒没有,只是潜入西凉军营的时候,跟他们打了一架。”
谭黎说的轻松,顾辞却不由瞠目:“被发现了?”
谭黎想了想,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发现是发现了,不过奇怪的是,他们竟以为我是西凉二王爷琨柯的探子,既然他们误会,我就默认啦。”
“你是怎么逃脱的?”
孤身落入西凉弯刀营,那是怎样的绝境,谭黎怎么可能毫发无伤,顾辞满目不解。
“我当时也甚是绝望,不过或许是运气好吧,西凉军队虽都使弯刀,但真正拥有惊人战力的弯刀营却只区区两万兵力,且行踪隐秘,我那日对上的并非此前所见之弯刀,故得以全身而退。”
顾辞眉目渐促,谭黎继续道:“后来我探听到,真正的弯刀营兵权并不在西凉皇帝手上,而是二王爷琨柯。”
照谭黎所探说来,西凉内部亦有明显不和。
而此前弯刀营追杀禾时,夺取光顶符想来都是琨柯的命令,西凉皇帝或许并不知情。
那琨柯究竟又目的何在呢?
“还发现了什么?”
“我一直不解,那么多的西凉杀手是如何从西川入境的,便去探查了边境城防。”
谭黎面色逐渐严肃:“西川军军纪严明,实力雄厚,边境布防更是滴水不漏。”
这么说,若非敌人有通天的本事,那便是西川内部出了问题。
顾辞突然意识到,事情似乎越来越清晰但同时也越来越复杂了。
“西川如今是什么局势?”
谭黎摇摇头:“一切正常,正常的奇怪。”
顾辞不觉眼前竟浮起了韦元树的身影,还是那般淡然自信,胜券在握的模样。
以不变应万变是他惯用的招数,可这不变的背后,谁又知道藏了多少布局和阴谋呢!
顾辞突然想起蔡木春的话,不禁自嘲的轻笑。
当初的决断,只问本心,不曾想会否关系今日之大局···
“二公子。”
见顾辞沉思不语,谭黎说出了自己心中压抑了数月的愤恨。
“阿黎知道,天梁上下没一个敢战的,可是西凉人杀我百十官将,此仇不能不报。”
谭黎声情激愤,顾辞心中亦热血翻腾:“当然要报。”
然而,摆在他面前的还有政局。
若因报此仇,而损伤更多的人,付出更大的代价,那报仇便没有意义了。
顾辞目光闪烁,看向谭黎:“阿黎,你相信我吗?”
“当然相信!”谭黎不假思索。
顾辞坚定道:“我不仅要报仇,我更要西凉人永不敢再犯天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