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豪心里纳闷,那道士明里暗里都是在撮合愉悦和知了。还私下要了他俩的生辰八字,说是命格相冲。这不明摆着棒打鸳鸯啊。常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这张道长自从见了愉悦一面,那喜悦之情无以言表就像见到了自己的亲儿子一般。
再说愉悦来历不明,长日里相处下来也不见得愚笨。只是他要想抢知了阿豪是千万个不愿意。心里瞬间长了疙瘩。知了好不容易接受自己,这下可好。什么道士情敌一下子都冒出来了。
张道士会摸骨,硬说愉悦和知了是天造地设一对,所谓夫妻,子孙日后必定飞黄腾达。阿豪不信命。可由不得父母和秦奶奶不信。这张道长整日在亲人面前吹耳边风,本就迷信的柳玉芝逐渐有些动摇了。
“两个都是自己的儿子,这可咋办?知了命犯孤星,克夫克子。阿豪娶她自是不行。这咋办?你说话呀?”柳玉芝推推丈夫,却看丈夫迷离的眼神恍惚道:
“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你过多干预只会坏事。”
“你不信命?那要真像张道长说的那样,阿豪年纪轻轻岂不被知了害死了?”
“你信命?当初死活不嫁给我。现在还不是坐一桌上吃饭?”
柳玉芝脸一红怒道:“嘴贫!我说儿子!你怎么扯我身上来了!”
“村长,快把愉悦那小子送走!我受不了了!”阿豪推开村长院门,村长叼着旱烟,捋着花白大胡子,坐在檐下挑豆子。脚边卧着一只大红公鸡,爪子粗壮暗黄,从那后距来看,它也是家里的老成员了。
村长生得慈眉善目,眯着眼听阿豪倒苦水一样说完,乐呵呵的看着两位年轻人问知了,道:“你讨厌那小子吗?”
知了摇头:“谈不上喜欢,就是他身世挺可怜的。”
阿豪怨道:“得,你不可怜我,倒可怜起他了?现在全村都知道我是短命鬼了。”
知了黯然笑道:“道长都这么说,我可得考虑考虑,别喜酒没摆上桌,就准备白事了。年纪轻轻的就守活寡。”
阿豪笑道:“牡丹花下死,要真是短命鬼我也认了。”
知了默然不语,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
村长笑道:“你把那小子送来,赶明我去局里。省得那小子碍眼。”
“那更好。”阿豪心中释然。他是想要兄弟,不是情敌。愉悦生得白净,性格温顺,身世凄苦。深得父母喜爱,大有鸠占鹊巢的架势。总不能让他一直住家里。自己搬出去住吧?
忆香给牌坊里的客人倒完茶水,刚进后屋歇脚。自称二叔的张道长磕着瓜子走进屋。褪去他那身大长袍。穿着黑色大袄,灰色棉裤,长发盘起用帽子盖着。乍一看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呵,我这二叔还真把我当亲侄女了不成?”忆香讥讽道。嘴上不满,却依然倒上茶水。好歹人家救了自己,理当感恩。只是道士这没皮没脸的功夫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后天自带的?
张道长盯着忆香笑道:“你是我亲侄女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忆香从鼻孔里哼一声,不愿搭理他。
道士对忆香说:“你很会编故事,那么就让我替你圆了这个谎如何?”什么被逼婚,什么离家出走。这都是说给落落父母和村里人听的。张道长自然不信,万物成精必是上品,他想杀了她,又觉得可惜。能一次次自保,必然有不小本事。如果能为自己所用,自然大有好处。
“我很好奇,你怎能次次从那疯婆子手里逃脱?”
“还不是不亏了二叔你出手。”
“要真想我做你二叔,不听话的孩子我可不喜欢。”
忆香问:“你想知道什么?”
张道长笑笑低声说:“你家住何处?你师傅是谁?你用什么法宝来维持你那可怜的身形?”
忆香定定看着他半晌。
“你问题真多。”
茶馆内,喧闹声霎时止歇,喝茶的,嗑瓜子的,聊天的,打牌了像被定住般。看着来人几分不适,几分惶恐。
“看着我做什么?有些年没来了,各位到见外了。闲来无事,我这老婆子也来打打牌。各位不欢迎?”神婆把一叠纸币往桌上一扔。她带着一顶毛线帽子,格子花袄,蓝色棉裤。手杖一扔,坐在那儿淡然看着一桌傻掉的人。
旁边一位中年男子对她似乎很是忌惮。点头哈腰,后退一步,歉然说道:“我没钱了。只能看着你们玩。”说完站起身把身边看热闹的兄弟摁在椅子上。
“玩啊!大家继续继续!只是很久没看到大姐你了,你这突然一出现。着实让人惊讶。”一位年长男子赶紧圆场。
“我只玩十把,两小时之内。无论输赢到点走人。”
“好啊!”年长男子看看神婆面前一叠钱。少说好几千吧?铁公鸡拔毛?这怕是闷坏了到牌坊找乐子来了?以前不见得她手艺有多好。这么多年了,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几场下来,神婆输了不少。
“大姐,你是一个人闷得慌,到牌坊砸钱来了?”
“嗯。”神婆嗓音不咸不淡。
“要说老熟人就应该多多走动嘛。你一个人在那竹林子里住着多无趣不是?”
神婆点头,轻轻扯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