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已逝,是该回去了,只是,莫离居早没了主人,他若回了昆仑,这小院过几年就会被人完完全全遗忘吧,他走到院中那株玉兰花树下,将埋着的酒全挖了出来,尽数带走。
走的时候,玉兰花开得如烟如霞,小院的人全都不在人世了,也只有这没有情感的花木,从未因主人的逝去而流过泪。
回头最后看一眼小院,芳魂已逝,留下他独自悲戚,关上院门,迟来多年的哀痛足以让他刻骨铭心。
辇云和文苏几人在不远处等着,看见元慎出了莫离居,连忙上前,见他双目通红,胡子拉渣,面色憔悴,神色哀痛,纷纷安慰他节哀。
元慎点点头,戚戚无语,往复水城外而去。
一行人默默回了昆仑,玉和早已不是昆仑修士,又死了多年,没有葬礼,也没有人为她哭灵,元慎取下掌门玉冠,换上白色衣袍,为她守孝。
众人早已知道玉和是他的软肋,却没想到他对玉和的感情如此深重。
昆仑的掌门人年少成名,沉稳老练,众人从没见过他如此悲怆的样子,自从妖界回来后,他几乎没有笑过,一双眼里满是落寞和悲凉。
柳行溪知道自己捅了个大篓子,若他那日没有提起清色皲裂的事,师父他不会得知师祖的死讯,如今也不会如此伤痛,他一连数日,都不敢去见师父。
元慎对于教导弟子这件事十分上心,每月必会考校,也并未记恨柳行溪,若没有这个徒弟,他不知何时才会知道玉和死亡的事情。月末的时候,迟迟不见柳行溪,心中也猜到是个什么缘故,捏了传音符箓给他,要他晚些时候来太极殿,他对着弟子的时候,一如往常,并无半点异样。
这副模样,在弟子们眼中,只觉得掌门人处变不惊,唯有昆仑的几位长老知道元慎是强颜欢笑。
辇云很不放心元慎,生怕元慎伤痛太过而做出什么错事来,索性关也不闭了,常常借着论道、品茶等各种幌子,跑去太极殿找元慎,间接隐晦地开导他。
元慎对于公事从未懈怠,但闲暇之时,总是想起玉和来,心中的痛苦没有丝毫减轻,哪怕见到了尸体也好,这份痛苦不至于如此沉重又缥缈,多少个午夜梦回时,总是骗自己,没有尸体,便不能算死了,说不定她只是使了金蝉脱壳计,毕竟她聪明得很,做什么事情都会留后手,心机城府之深有时候连他也捉摸不透,他与辇云下着棋,心不在焉,连连输了几局,索性下了逐客令。
辇云道:“掌门,逝者已矣,大家都很担心你。”
元慎看见师伯眼里满是担忧,收敛好神色,道:“我会振作起来的,师伯,让你担心了。”
辇云知道他此时不过是逞强而已,从妖界回来已经几个月,元慎未曾真正展颜过,他劝道:“她早就知道骨符有三枚,却还是甘愿祭了地府,她是为了人间而死的,必定不希望看到你如此悲痛的样子。”
元慎却心想,若她能看到他如此悲痛,倒是好了,至少终于知道了他的爱意,他苦涩地开口,告诉辇云:“师伯,我很想她。”
辇云闻言,想劝他节哀,却觉得元慎说的话有些不对劲,又见他神情凄迷,心想这两人若不是师徒身份,元慎这句想她,倒更像是个痴情男子对于心上人的深切的悼念,他有些震惊,摇摇头,摒除这样荒唐的念头,道:“我老了,帮不了你什么,你肩负昆仑重担,还得早日走出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