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侯大怒,卷着袖子出来,骂道:“你是娘娘宫里的吗?怎么敢这么没眼色!”
太监下马后,惊惶失措:“侯爷,娘娘获罪,皇后娘娘让她大雪地里跪着呢。”
“这这这,不可能!”
临江侯脑子嗡的一声,怎么也不敢相信,贵妃娘娘是六宫里得宠,皇后娘娘常年不出宫,据说今年要死明年要死的,怎么可能!
他左右看看,有一个常年养着的清客附到耳后:“这公公看着面生,不像贵妃娘娘宫里出来的。”
临江侯也这样想,这指不定是谁使坏,蓄意的搞破坏,他仗着武贵妃平时也是骄傲的人,上前去一个巴掌,打在太监的脸上,因为宾客太多,想让大家全听见,一跳多高的骂道:“什么东西也敢来捣乱,给我捆了,等娘娘省亲时发落。”
太监也麻溜,往后就闪没有打着不说,他在人堆里左一钻右一钻,边钻边大叫:“武贵妃获罪了,我来报信,你们还不听,武贵妃获罪了.....”
临江侯府的家人跟在后面追,这下子本来就乱的临江侯府就更加的乱,临江侯气的七窍生烟的时候,一个太监小跑进来,这个人临江侯认识,这是武贵妃宫里的小太监,平时往府里送赏赐,他来过好几回。
“乌公公,娘娘让哪个大胆的给耽误了?”
临江侯咬着牙问出来。
乌公公喘着气,一把抱住临江侯的脖子,额头上的汗流到临江侯脑袋上,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宫里今天这个阵仗,他从来没有见过,他幸好今天不太舒服,让别的太监抢走跟着贵妃省亲这个风光差使,乌公公才能捡回一命,才能赶紧出宫报信。
“不好了,贵妃和镇西侯谢家的人过不去,结果误闯到皇后娘娘宫里,皇后娘娘正在发作她,侯爷,出大事了,您赶紧进宫帮着求求皇上吧。”
乌公公说出来的不会有错,临江侯一听眼睛就直了,不过满眼金碧辉煌提醒他客人还在这里,临江侯一巴掌把乌公公打倒在地,骂道:“都是你们耽误贵妃出宫,等我从宫里出来,再和你们这些耽误的小人算账。”
揪起乌公公,对着宾客们陪笑:“哈哈,列位,这就请医生,这就摆宴席,大家随意,我进宫迎迎贵妃娘娘,就来就来。”
乌公公慌慌张张的,说话时喘着大气,其实有人已经听到,大家见到临江侯装模作样,和他交好的人帮着他遮盖,和他不好的人暗暗地发笑,但是表面上都道:“侯爷请请,今天是贵妃娘娘的好日子,一定要圆满喽。”
临江侯揪着乌公公到没有人的地方,放下他叫苦不迭:“我的小爷爷,你怎么这种时候跑进来这样的说话。”
乌公公捂着脸哭:“还论什么时候,侍候贵妃娘娘的人都让皇后娘娘杖毙,我要不是今天生病没我的份儿,我想来报信也来不了。”
临江侯把衣上玉佩一揪,揪断系绳塞到他手里,拔腿对着马棚跑去,出大事了,果然出大事了。
等到他骑上马冲出府门,迎面,两个太监正装肃容,缓缓地过来。
因为武贵妃省亲,相关的街道戒严,太监们不慌不忙的下马,刚好把临江侯截下来:“侯爷接旨,娘娘已出宫,临江侯府准备接驾。”
哪怕临江侯再急,也只能下马,哪些人在街上等待,位置站在哪里,是事先排好的,也演习过,这就大家站定了,互相用眼神问询。
怎么了?
不知道啊。
最后大家看临江侯,就看到北风里临江侯额头的汗水流下来,一直流下来。
这是冷汗,看懂的人全心里打鼓,总觉得这雪天还要更加的阴沉。
这一等就等到大半天,贵妃出宫可没有这么快,等到车辇过来时,再想装糊涂的人也明白了。
这车辇外表暗沉,不知道从哪个库里抬出来的,装饰上也少很多,锦帘也不够光彩,抬辇的太监也只有八个,临江侯说过的六十四个人,少了八分之七。
八抬大轿放在平时是大轿子,放在车辇这里小的不够看,整个武家人的冷汗一起下来,跟着临江侯的一起流个不停。
宫里到底怎么了?
没有人现在能解答,就都指望贵妃进房后,再问她也罢。
临江侯夫人心里发凉,侍候的人.....全是面生的。
等到武贵妃下辇,她的妆容还是很精美,可是目光呆滞已失去神气,大家拜见过,就说更衣,临江侯夫人跟进去,就见到两个女官不客气的撵她:“娘娘更衣,夫人外面等候。”
这是一句悄悄话也不能说,临江侯夫人小跑着去见临江侯,临江侯愁容满面:“刚刚让人去宫里打听,娘娘失势了!”
临江侯夫人身子一歪,差点没摔倒,她哭道:“为什么,凭什么呢。”
“全是谢家算计,他们家的侯夫人今天进宫,今天就出这样的事情,”临江侯一个字一个字地骂道:“镇西侯,我和你誓不两立!”
这个时候的皇后宫里,却是其乐融融。
.....
曾宝莲望着平王妃,虽然她在成长的岁月里不出家门,也暗道皇后娘娘真是个妙人,母亲进宫是昨天就定下的,所以皇后娘娘一早派人在宫门接她,而平王妃这位陪客,也应该昨天定好。
平王妃对着母亲实在客气,客气到失去亲王妃对侯夫人的尊贵。
这不难想通,平王妃受伍侧妃欺压已久,谁给她扳回一口气,由曾宝莲率先开打的谢世子当街上打平王。
平王妃也对曾宝莲亲切含笑,把发上一枚镶满宝石的簪子给她,但真正的底气在谢家,平王妃对容氏谈笑风生中放低身段。
皇后娘娘难道不是个妙人吗?
她身体不好,可以由女官作陪,也可以不赐母亲宫宴,可她偏偏找来一位陪客,偏偏就是平王妃。
曾宝莲抬头看看宫殿上的藻井,她小的时候就听到武贵妃的风光,现在看来,这天还是天,这地也还是地,她曾家的冤枉也一定会平掉。
跟在容氏后面走出宫门,曾宝莲把沉甸甸的赏赐匣子交给白芍手上,容氏笑问:“累了吧?”
进宫去不能很多的人,就婆媳两个,所以皇后的赏赐由曾宝莲捧着。
“不累,就是没有想到。”
曾宝莲轻轻地笑,她没有想到皇帝也能让皇后压制,武贵妃今天吃个大亏。
“没有想到的事情可多着呢。”容氏扶着她手上车,又看着曾宝莲也坐上来,跟来的春晴把车帘压紧,容氏嫣然地道:“等你公公到了,还要热闹呢。”
“是。”
曾宝莲小声地说着:“多谢婆婆。”
“不用谢。”容氏笑着说过,婆媳坐车回家,宫前走到宫门上看着马车离开,遥遥想着今晚要找个机会见侯夫人,那个人到底有没有死丈夫?过上两年再不死丈夫,他就回家杀人去。
见到马车前往下一个街口,宫前把守宫门的人训斥几句,让他们用心当差。
谢运在下一个街口等着,宫里的事情,宫前一一的让人告诉他,不过谢运见到马车过来,心里才觉得安妥。
“世子在车外呢。”
赶车的说过,谢运的声音响起:“母亲可好吗?”
“好,我看到他了。”
容氏懒洋洋,宫前虽然大变模样,盔甲压紧他的鬓发,不过还年青呢,不难认出来,容氏当时没笑出来,是涵养功夫好。
小孩子家家的,争不过亲事就一气离家,没想到混的还挺好。
谢运也是一笑,知道说的是宫前。
再道:“媳妇好吗?”
谢运说过,曾宝莲愣上一下,才想到说的是她,她应该回答好,可心里还有别扭。
酒醉的人心里明白,当时糊涂,也是一阵一阵,后来酒醒,也能慢慢回想起来。
这个人,太可气了。
他哄着自己说喜欢他,又哄着自己满院子里唱歌,至今曾宝莲左耳朵是世子的高歌“我身为男儿,傲为当世雄”,右耳朵是她自己的声音“我身为女儿,我是大英雄”。
全家人一定笑话死了。
曾宝莲没有遇到好公公好婆婆,和一个挨打就老实的世子,她才当不成全家的大英雄。
世子一定在心里笑,曾宝莲暂时不要理他。
容氏以为她害羞,这不是很正常事情吗,容氏接话:“她也好,平王妃倒还明白,给了媳妇两件首饰,倒值个几千两银子。”
平王妃在出宫的时候,忍无可忍地又拔下一件给曾宝莲插在发上,其实她赏赐容氏也不出错,不过平王妃把自己降的比容氏低,她不敢赏赐,就给曾宝莲。
谢运也同样的老实不客气:“这是她应该给的,媳妇为给她平王府上正风气,冒着雪把伍侧妃打了。”
曾宝莲溜圆眼睛,这是生生的污蔑,她.....打的是平王姬妾,好吧,她当时打的人里说不定也有伍侧妃,她不怕事,就是婆婆在这里,闹事不见得好听。
容氏格格的笑了两声,慢条斯理地道:“我今天进宫,武贵妃娘娘也挨了不是。”
曾宝莲顿时醒悟,她和她的婆婆做一样的事情,都和武家过不去,她面上恢复光彩,觉得自如许多。
车内车外这就温暖如春,每个人都很自如,雪空仿佛迫在眉睫,不过离谢家的人远得很。
又一个街口走过,望着跟车的世子雄纠纠,望着青色的马车徐徐而行,武正盛面上阴霾闪动,第一个拿着兵器冲向马车。
武家不好过,你谢家也别想好。
自古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谢家敢在京里闹事,武家也一样的敢,闹吧,看看谁的人多,这是武家的地方。
在他的身后,足的几十个,傲然一个小型的军队。
曾宝莲把容氏推到身后,容氏哭笑不得:“你推我干什么,给他们几个胆子,也到不了这里,你放心吧,你丈夫在外面呢。”
谢运目光微闪,一夹马腹就要冲过去,等到马嘶鸣一声,他猛勒马缰,却又在一步之外停下。
雪地虽滑,奔马势大,也强硬的止住马蹄声。
这个时候,两边嗖嗖风声,附近的房顶上一排连珠箭射出来,武正盛等几十个人纷纷倒在箭下。
谢运大笑:“来得好!”
一抬手抽出佩剑,剑如流星离手而去,就听左边房顶上传来哎哟一声,应该是伤到一个人。
武正盛从人堆里爬起来,身上带着两枝箭,肩膀一枝,大腿一枝,他惨叫道:“姓谢的,你敢在京里杀人,你.....等死吧。”
谢运还是长笑:“我动你了吗?”
这群草包,放箭的是他吗?他要是不勒住马,他也在箭圈里,射到他算世子的箭手是个笨蛋,射不到他就算世子下令放箭,武家清一色的草包。
谢运不管乱跑的人,而是意气风发的吩咐:“去,把这帮子栽赃陷害的混蛋给我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