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萧拉过青箬,又在她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
丫鬟听完之后,不由回过头来望向黎萧,连烟柳都忘了擦。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身量也就一把大扫帚那么高,可她此时逆光站着日光,仿佛整个人身上都闪耀着浅浅的光晕。
“娘子……你……”
“无用的话就别说了。”
黎萧将她扶起,又给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最后叮嘱道:“先帮我跑一趟榕溪草堂。能找几个人就找几个人,动作要快。”
瞧着自家娘子一脸正色的样子,青箬不敢多做迟疑,撒开脚丫子就冲出了院门。
回到廊下,黎萧欣慰地看着主屋内乱哄哄的场景,以及院外奴婢们眼中羡慕的光华。
她嘴角牵起一抹邪笑,而后慷慨大方地说:“我病着这些日子里,大家都辛苦了。今日这屋里的东西有一样算一样,都算本夫人赏的。你们只管去拿。我已让青箬去找了榕溪草堂的账房先生。待会儿就给你们登记销账!”
话音刚落。
院外围观的七八个下人立即奔入了搜刮哄抢的阵营。
整个屋子顿时陷入前所未有的混战之中。
只有一个瘦弱颀长、发尾卷曲的背影站在门前不动。
黎萧自问同她不熟。
因只能看到背影,黎萧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当然,她也没空理会那姑娘在想什么。
在众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之际,谁会注意少夫人悄没声地走进了一件下人的屋子里?又有谁会注意少夫人悄没声地换了身下人的衣服?又悄没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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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方蒙蒙亮,徐山槐到临渊斋复命,安朔恰好练罢银枪,正在拆卸收装。
皮质的匣子缓缓合上,内里被拆成三段的枪杆也收敛了锋芒。男人眼中那一丝锐劲儿也妥善藏好。
不多时,元信已提水来侍奉梳洗。穿戴整齐后,安朔才步到庭院中与徐山槐说话。
“如何?”
“昨晚风平浪静,那位也没有动作。”
“他没问伶人之事?”
“只字未提。”
安朔思忖片刻,转而问:“夫人如何怎生处置的?”
“说是漱月姑娘替夫人收拾珠钗时,被青箬姑娘瞧见,生了误会。夫人各打了五十大板,又扣了青箬姑娘半年月钱。”
“后厨事多活重。青箬是她体己人,她竟也舍得?”
“夫人有意约束收下,自然要杀鸡儆猴。青箬姑娘若明白不过来,恐怕日后还有苦头吃。”
“她昨儿从西阁子借了两个人?”
“镇场子。主子久病。素日宅院之事多是青箬姑娘料理。此举也是怕身边人难做。”
安朔哼笑一声。
“新官上任三把火。再往后,她必要恩威并施。”
“郎君所料不错,方才流霜到榕溪草堂支取嫁妆银子。属下特来禀报。”
听到“嫁妆”二字,安朔立时竖起耳朵。
“她要嫁妆做甚?”
“说是打赏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