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洪承畴和沈世玉住进了分守道署衙的后院内。李致远遣人从城内最好的酒楼定了一桌上等席面送入衙内,一同送来的还有四名年轻貌美的侍女,而吴三桂则以拜访贺歉、李禄等父老故旧的名义并未前来陪同洪承畴用餐。
酉时左右,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在两名侍女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后,身着青色道袍的洪承畴踱步前行,两名侍女一左一右跟随在身后,一名李致远的仆从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左拐右绕后来至一所院落前,一身深色便服的李致远和沈世玉站在院门口的灯笼下含笑相迎:“督师,里面请!”
洪承畴当先迈步进入院中。
宽敞的院落中间栽植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槐树,院子东南角用木头搭起的架子上爬满了葡萄的枝蔓。葡萄架下摆着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石桌上摆放着一个茶壶和几个茶盏,看来是主人平时乘凉休闲用的。几盆姹紫嫣红叫不出名字的花卉散落在葡萄的根脚处,正在用绚烂而短暂的美丽迎接着夏天的来临。
“宁思端的闲情雅致啊!难不成宁远此地如此养人?吾观宁思似有乐不思蜀之意啊!呵呵呵呵!”
洪承畴唤着李致远的字打趣道。
“洪公之言羞煞下官了!何来乐不思蜀之说,充其量是苦中作乐而已啊!洪公、沈贤弟里面请!”
李致远边肃手有请边苦笑着回道。
宽敞明亮的花厅里摆放着一张方桌、三把交椅,厅内的窗户尽皆大开,初夏的凉风袭来让人感觉舒适无比。
三人落座之后,四名侍女有两人侍立在主位的洪承畴身后,另外两人分别立在李致远和沈世玉身后,随时准备服侍几人用食;院里和院门外人影晃动,不时传来甲叶轻微的碰撞声,数十名洪承畴的亲兵被甲执兵在来回的巡视着。
“洪公剿贼灭寇、挽我皇明于危局,功盖当世,实为我大明擎天玉柱!恕下官直言,若无洪公十年间奔波辛劳,流贼怕是早已势大难制!下官虽与洪公素未谋面,但洪公之大名却是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实乃下官三生之幸!下官仅借杯中之酒以表对洪公敬仰之情!”
打横相陪的李致远双手举杯,言辞中对洪承畴这位名臣充满了敬意,说完之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致远于崇祯初年二甲中试,后留户部观政一年,先后任职于南直隶、湖广两省的府县主官。崇祯七年因恶了当时的吏部尚书王永光,被打发到了宁远任分守道至今。虽说级别升至从四品,但官员们都视此地为险途,知道一旦到了关外,除非搭上阁老的线,否则就算回到关内也只能落个闲职。
年过四旬的李致远不甘心仕途就此终结,来到宁远后也想做出一番政绩,以博得京师大佬们的重视。但在手中有刀才说了算的辽西,他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被排挤的文臣,只带着几个仆从来到关外,面对着一群连皇帝都不怕的粗汉,根本无对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