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你说人家戚少保这脑子是咋长的?啊?这鸳鸯阵看着就是满像回事咧!咱怎地就琢磨不出来呢?咱们手下这些儿郎操演了这十余日,眼瞅着就比从前精强不少哇!啧啧!再这样操演半载,对上建奴咱也不怕了!对了,你适才说的啥?”
正在聚精会神看着远处校场上的士卒演练鸳鸯阵的刘国能一边啧啧称奇,一边看向了张文耀。
“额说老刘,恁就别装傻了成不?这回的差事额看着咱们是凶多吉少,额说啊,有啥后事赶紧交代一下算了;亏的是这许多年咱们攒下不少银两,就算这回咱们没了,后代子孙也能过上好日子。可额真是不想去平白去送死啊!若是跟着孙督出关打建奴,额心里还有点底气,可这朝廷冷不丁地把额们拎出来,预备着扔到辽东去,额这心头觉着发寒啊!咱们当年虽说反过朝廷,可那不是一时糊涂吗?朝廷怎地如此记仇啊?这不成了秋后算账了?”
张文耀不满地瞪了刘国能一眼,语气中既有一点愤怒也有一丝无奈。
“老张,咱俩算是乡党咧,出身也差不许多,现下官职也一样,额就奇怪咧,恁这脑子叫驴踢过是怎地?恁当年做反贼时好歹也是个人物,就这脑子咋当上大头领的?不是额瞧不起恁,就恁这木头疙瘩般的死脑筋,在额手下连个哨管也当不上!”
刘国能斜眼瞅着张文耀,嘴里毫不留情的嘲讽道。
“闯塌天,日恁个驴球子的!老子咋就让驴踢过?额当大头领凭的是一身战阵本事,加上额讲义气!咋到你嘴里就成了木头疙瘩啦?恁给老子说明白喽!不然老子一拳将你放翻!这去辽东明摆着就是送死的差事!肯定是皇上身边有奸人想害咱!就是觉着咱们当过反贼,现下手中又握着大兵,指不定哪天又会反!这才算计咱们!额就不信恁还能说出别地道道来!”
张文耀腾地从凳子蹦起来,面红耳赤的指着刘国能大骂起来。
“哟哟哟哟哟,还急眼了呢!张妙手啊张妙手,恁也就是仗着手上有些功夫,这才瞧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这人啊,但有蛮力,脑子就放到一旁!怪不得人家那些文人看不上咱们这些粗人!额跟你讲,有句话你准没听过:置之死地而后生!恁懂这话啥意思不?是,没错,咱们被派去辽东,肯定是朝廷里有人使坏,皇上误信谗言才下的令,乍一看确实是想借着建奴的快刀要了咱们这伙反贼的命。可咱们要是稍微动动脑子想想的话,就会知晓这是一场大富贵!这哪里是十死无生,这简直就是老天爷赏给咱子孙后代的金饭碗呐!老张,咱这回赚大发了!要是事成了,保不准能混个总兵当当啊!哇哈哈哈!”
坐在椅子上的刘国能说到高兴处,忍不住得意的大笑起来。
“老刘,适才恁这话啥意思?咱们真能活着打辽东回来?快给额讲讲!咋就能立功了?总兵额可不敢想啊,副总兵额就知足的很哩!”
张文耀急忙追问道。
“哎呦,这刚是谁骂额驴球子的了?张妙手,你承认自己脑袋是木土疙瘩不?要是不承认那就当额说屁话好了!额还有事情要做,告辞!”
“别走别走啊!好好好,额承认脑袋瓜子不灵性成吧?老刘,额当年在陕北就听过你的大名啊,闯塌天可是鼎鼎大名,威风的很咧!额打心里佩服的紧啊!好老刘,恁就跟额讲讲,这里头有啥道道成不?额老张这会心里痒痒的紧哎!”
张文耀抢上前去,拽住起身作势要走的刘国能,硬把他摁在椅子上坐好,一边陪着笑脸讨好地恭维道。
“这还差不多,恁心高气傲的张妙手也知道做小了?也罢,看在恁知情识趣的份上,今日额就跟你说道说道。有点口渴呢,哎呀,这身子沉地很,不想动弹!”
张文耀强忍住想一拳头把刘国能的鼻子锤扁的念头,俯身提溜起一旁的提梁陶壶,给刘国能的大碗续上水,刘国能端起水碗喝了一口,嘴里发出惬意的怪声。
“额说老张,也不能说恁脑子笨,恁是光知道建奴能打了,可咱们若是渡海去了辽东,恁觉着还能看到几个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