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慎自来就是个武痴,对子凰印象从来不错,虽有黎族一事隔阂,但到底也是看着长大的。谁都年少过,这样的情谊,他并不是不能懂,眼见如骄阳一般的孩子如今连说整话的力气都没有,也不由心疼:“好孩子,有什么话,只管问。”
子凰像是吃了冷风,有心相询,奈何一时咳得说不出话来,追凤在后面看的心急,又上不得手。
子皓自然的起身上前,替弟弟顺气,顺带把虚弱弟弟来不及讲的话说完。
“诸位叔伯有所不知,我们初初找到三弟时,他被锁灵阵围困。大火烧了一夜,本就亏损,父叔持灵,耗费许久才勉力使其康健一二。竟不知是何人所为。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今天我父叔才没能同行。我们兄弟的疑惑也正是源自于此,毕竟,黎族那些人,没有一个有这样的能力。若不是黎族,那总不能是在座哪位,记恨子凰年少时那些张扬轻狂,给下的黑手吧?”
剿灭黎族那日,两方都是起了杀心的,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场面,实在说不上谁错谁对,江湖的事儿就是这样,被杀的那些说是子弟,也不过是些炮灰,虽然残忍,但在他们眼里实在没有报仇的道理。
况且就算有那么些人要报仇,此时此刻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说。毕竟以子凰的地位功绩,别说那些该死的,就是误杀了,也没什么值得抨击的。
所以,子皓这话一出,在场的人,不管是或不是都不能认。
果然,陈佑安先站了出来表态:“看来,这背后的人还真不是,或者说不止是黎族。”言下之意,就是说,报私仇是不存在的。
沈慎点头,他倒是真的这么认为,原本以他的立场,并不方便去推翻曾经哥哥做的决定,可比起承认哥哥做了错误的决定,哥哥和季承的枉死更是他所不能接受的:“不管是谁,敢在背后这样一次次的用阴招,我们沈家必定追查到底。”
子凰似是终于缓过气来,听得沈慎这样说,自然而然的接口道:“如今世家之中,能主事者,以沈世伯为首,今日既得世伯之言,言家愿以沈家马首是瞻。
竟是连商讨都省了,子凰一句话将言家立场表白的一清二楚。
子皓原想着由子凰自己接了这差事,好方便彻查往事,把言家头上隐隐约约罩着污名洗刷干净。可看他一心想着撂挑子,也心疼他体力不济,如今他既然做主挑了老实巴交的沈慎,作为哥哥,自然没有不允的。毕竟母亲病弱,父亲也没有心思参与这些江湖纷争。若是真接下这差事,名义上挂着子凰,辛苦的还是自己。
沈慎原不过义气之言,没有想到,子凰顺着话就给自己揽了这么宗差事。他心里也明白,现在这世道,年轻一辈正在逐渐成长起来。
这批人中参与黎族围剿的并不多,但有多少人和子凰一块儿参加夜猎守灵,就有多少人受过他各样恩惠。陌玉公子的风采,曾折服过他们每一个人。
今日,最有希望得到世家主事权的人其实是在言家,是他言子凰。可偏偏,他提了自己。
沈家这几年,过的并不算好。他们是皇城里走出来的世家,几时对旁人俯首称臣过。可季承走了,大哥也跟着走了,一时之间所有重担落在了自己身上。他不过一介武夫,哪懂什么指点江山。
慢慢的,江湖百家就把目光转移到了陈家。但凡有事,都会先问陈家。沈家就这么慢慢被架空,成了底下的臣子。
这四年,夜夜梦回,他都能听到大哥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