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本能地拦住他,还未开口就被江迟聿拉到了一边。
许昇炎目不斜视,也不曾说一个字,直直地抱着安然走出来,仿佛外面是最美好的世界,没有任何的痛苦。
“你先去忙吧,他会把人带回来的。”
护士有些反应不过来,但也被刚刚的气氛所感染,点了点头就走开了。
他回头看到何书蔓红了眼眶,问她:“你是在为许昇炎伤心还是为安然?”
“都有。”何书蔓声音哑得厉害,是在刻意压制自己的情绪,“我好后悔。”
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江迟聿有些不明白,皱了眉头。
面前才刚刚松开他不到一分钟的人忽然又再一次紧紧地抱住他,趴在他肩头对他说:“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那天我开门的时候在想,如果你不能及时赶来救我,那我宁愿你已经死了?”
“记得,怎么了?”
“我后悔我有过那样的想法,我希望你活着,哪怕你不能赶来救我,我也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就好。”
江迟聿知道她一定是被安然刚刚的死去给吓到了,摸了摸她的头,坚定地承诺:“我保证,一定不会先于你离开这个世界,我一定保护你到你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秒。”
“我听到了,你不能反悔。”
“绝不反悔。”
虽然让你先走会让我很痛苦,可如果我先走,留下你一个人在世上,我会不放心。
何书蔓心里感慨万千,同时也万分庆幸。
原来这个世上的任何东西都不重要,只要彼此活着,能够真实地拥抱对方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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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昇炎没有带安然去很远的地方,毕竟她的脸看上去还是有些恐怖的,而且抱着一个没有呼吸的人去外面人山人海的世界,万一被人发现,到时候一定会引起轰动。
他不想任何人吵到他们,所以他带了安然去医院的顶楼。
楼梯尽头的小木门上了锁,他直接用脚一脚就踢开了,外面的风猛地灌进来,吹起安然的头发,一阵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来得如此真实,许昇炎几乎都分不清自己怀里的人到底是真的不在了还是她还活着。
可能是之前也有人来过这里,最左边的位置放了一张小桌子和一张椅子,他抱着安然走过去坐下,丝毫不在意那椅子上厚厚的灰尘。
他的眼底,除了安然,再也看不到任何的人和物。
此时已经是下午,他坐着的地方正对西边,那火红的夕阳一点一点在下沉,却也染红了大片大片的霞云。
许昇炎低头摸了摸怀里人的头,低声地和她说这话:“我一直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你,直到那天晚上我做梦到我们在我宿舍的楼顶一起看落日,你说你好累,然后把头靠在了我肩上。大概就是从那一刻起,我想要你来我身边,想要保护你,想要——和你一辈子在一起吧。”
那天的天空其实和今天的看上去差不多,甚至比今天的景色还要差一些,可在许昇炎心底,那天才是最美的。
因为那个时候的安然还是鲜活的,她会说会笑,哪怕说着不喜欢他,至少不是现在这样动也不动啊。
许昇炎心里如刀割一样地疼,可是他喊不出来也说不出来,那些锥心刺骨的痛随着安然的离开全部都融入了骨血,从此这一生将再也无法消散。
安然,你说过的,这辈子欠我的,你下辈子再还。
那么,你先走,下辈子我们一定还会再遇见的,到时候,你记得要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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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昇炎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处理好了安然所有的后事,然后去找何书蔓和江迟聿告别。
两人看上去也是心情沉重,何书蔓问他:“你要去哪?”
“回美国。”!
何书蔓点点头,那里的确是最适合他的地方。在那里,他一定会觉得安然还在身边吧。
江迟聿给她使了个眼色,她便点点头走开,随即江迟聿对他说:“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可能现在说也不太合适,但是以后我们还会不会见面很难说,我还是今天说了吧。”
“嗯。”
“她之前怀的孩子,是你的。”
许昇炎点点头:“我知道。”
早在知道安然怀孕的时候他就开始怀疑了,后来去医院查了她怀孕的天数,一推算就知道那孩子是自己的。
所以才一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沉默着啊,希望最后那孩子能出生,哪怕不是叫自己爸爸,只要是她给自己生的,就好。